第80章 兼職的第八十天(第3/4頁)

鳶鳥的出現只是開場秀,一只只僅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奇動物從舞台主人的指揮棒中躍出,或飛翔或起舞,與觀眾擦身而過,讓人忍不住伸長手去觸碰試探它們的真實。

“天呐!我碰到它們了!它們是真的!”很快,第一個吃到螃蟹的人激動到站起身高呼。他的行為非但沒有擾亂演出的秩序,反而讓更多觀眾被點燃興趣,爭先恐後地伸手去摸離自己最近的神奇生物。

鳥語花香之境,白兔團團的桃園鄉,盛滿甘釀的瀑布泉……我嗅到空氣中彌漫的醉人酒香,毛絨絨的兔子從我腳邊蹭過,像雲從皮膚上悄悄滑走。

幻術師,也可以稱為造夢師,他們用謊編造夢境,以虛假蒙蔽真實,為觀眾送上鏡花水月的一場幻夢。

我俯身撈起一只試圖從我腳邊溜走兔子,舉高捧給太宰治看。

白白嫩嫩的小兔子動了動粉紅色的耳垂,身後的小尾巴小幅度地顫動著,一雙紅眼睛無辜地看著眼前的人類。

青年修長的手指從白兔身邊劃過,人造幻象在他的觸碰之下消失於無形。太宰治的指尖空空落落,連一絲余溫也無。

太宰治無趣地垂眸掃了一眼身邊黑暗的空洞,因人間失格的存在,再美好的幻夢也無法靠近他分毫。

人們觸手可及的他永遠無法感受到,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漏洞。

太宰治正欲收回手,瞳孔突然微微放大。

我松開握住空氣的手,絲毫不意外兔子的消失。我的雙掌合握,將太宰治的手夾在掌心,飛快地向外一翻,變戲法似的撈出一大捧大白兔奶糖。

“鏘鏘!新學的魔術喲,驚喜嗎?”我眨了眨眼睛,獻寶似的給他看手裏的糖。

“欸?”太宰治愣了一下,消失的笑意重回唇邊,他稍稍低下頭,更靠近我一些,認認真真地數了數我手中的糖果數目。

“很厲害哦,我嚇了一跳呢。”太宰治彎曲手指拿走兩顆奶糖,劃過的指尖在我掌心留下瘙癢的痕跡。

“不要亂碰啦,好癢……”我惹不住笑起來,捧著滿手的糖歪在太宰治身上。

奶香味十足的糖果灑在他的風衣上,圓溜溜的糖果一路滾落,太宰治急忙接住差點落地的糖,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我也不去幫忙,在旁邊搗亂得可歡。

從天空中飄下的蓬松柔軟的白色羽毛在碰到我們的那一瞬間如泡沫般消散,我小聲打了個呵欠,看著周圍的人們沉湎在幻術中的喜悅面孔,又看了看舞台上手執指揮棒的幻術師。

傲慢啊,如有實質的傲慢。

我盯著蜘蛛唇邊嘲弄的笑容看了兩秒,倒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愚昧眾生皆入股掌之間,喜怒哀樂全在他一念之中,掌握他人感官乃至於思想的感覺會讓人上癮。

懷有一顆傲慢之心並不是什麽壞事,只要做好隨時被人斬落馬下的準備就行了。

比傲慢,我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千夜不想看表演嗎?”太宰治側頭對我說,“和我在一起的話,什麽也看不到吧?”

離開他,更多更好的未來在等待她的前往,他的身邊只有深淵般的泥潭。

“那又有什麽關系。”我紋絲不動地拿太宰治當靠枕,專心致志地低頭數我的糖,“剛剛已經體驗過了,虛假的景象看個稀奇就好。想摸兔子可以去花鳥市場,還能喂胡蘿蔔玩。”

比起虛假的美好,我寧願直面真實的殘酷。

堅硬的糖果捏在掌心,拇指和食指摩擦,將糖紙一點點揉開。太宰治低頭咬下奶糖的一個小角,濃郁的甜香自舌尖蔓延。

橫濱那間早已賣出的公寓中,擺放在洗手池上的奶香味沐浴露在記憶中吐泡泡。從那時開始,一手置辦家中日用品的人隨著她的喜好變換不同種的香型,唯一不變的是他們同調的氣息。

隱藏在每一個細節之中的親密感,每一次呼吸相融的默契度,倘若撕開密不可分的肌膚,那疼痛無疑是讓人死過一次的淚泣。

親身體驗不了幻術,但我也沒有感覺到無聊,光是附近觀眾的顏藝都能讓我看得津津有味。

“甘樂醬應該很喜歡這場表演吧。”我看著隔壁張大嘴忘記合上的熊孩子和眼冒淚花的年輕母親,對於喜歡觀察人類的甘樂醬來說,這裏到處都是素材,是天堂呢。

“但甘樂醬沒有人間失格,他也會陷入幻境,那就取不了材了,怎麽辦呢……”我托腮想了想,頭上冒出一個點亮的小燈泡,“有了!太宰先生把手借甘樂醬牽就可以了!”

“恕我拒絕,我只想牽漂亮小姐姐的手,男人會阻礙到我呼吸的。”太宰治滿臉嫌棄地揮了揮手,像在趕蒼蠅,“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要提別的男人的名字,我會嫉妒的哦,千夜。”

“甘樂醬是女性名吧……”我發出質疑,“我只是在想我的小姐妹而已,沒有提到別的男人的名字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