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哥哥

這一點真的不能忍!

“你這是又被燒糊塗了?那我再提醒你一次。”師施從地上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微擡著下巴,露出自己修長的脖頸,“我是你妹妹,也是長安城第一美人。”

她的姿態優美動人,她的嗓音如嬌軟可人,她的身段婀娜多姿……她身上的每一處都是那麽精致完美,不知羨煞了多少女子,也勾了多少男子的心!

“你臉上有口水。”

然而,這般貌美迤邐的風姿,有人偏偏不會欣賞。師桓瞧了她一眼,一點面子也沒給。

“擦擦臉吧,長安第一美人。”

師施昂著的脖子差點沒扭了,憋得臉都紅了。

她胡亂用衣袖擦了擦臉,果然發現上面濕濕的,頓時臊得頭頂似要冒煙。

“咳咳……”她輕咳一聲,仿佛沒發現這糗事,力持鎮定地道,“反正我是你妹妹,你現在清醒了吧?”

師桓眼底深處的一絲茫然早就消失了。

他不動神色地看了師施一眼道:“我知道,你是師施。”他那位早死了的草包妹妹。

她死得太早了,時隔多年,師桓幾乎已經忘記了她的模樣。

所以才沒有立刻認出她。

不過這也沒甚關系,反正在師桓的眼中,草包妹妹已經相當於是個死人了。

師桓暗暗握緊了拳頭,微尖的指甲刺痛了掌心。

所以,這不是夢。

他回到了少年時期——他最屈辱最艱難的日子。回溯時光,這等事情實在匪夷所思。然對於師桓來說,無所謂。哪怕他從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重新變成了任人宰割的奴隸之子。

他對這個世界從無期待,自然也沒有失望。

只是,他為什麽會在祠堂,還擁著師施睡覺?上輩子似乎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他打量了一眼對面正忙著擦臉、整理頭發的少女,目光在她還稍帶著青紫的脖頸上頓了頓。

碧綠的眼睛越發的幽深,仿若深不見底的幽淵。

師施只覺得脖子一涼,本能地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警惕地瞪著師桓,有點怕怕地道:“你……你看什麽?”

那目光,尖銳的仿佛要把她脖子折斷了一般。

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師施更是心有余悸地退了兩步,加重聲音道:“我可是你妹妹,你……你不能傷害我了知道嗎?”

依然與記憶中一樣蠢,鑒定完畢,師桓毫無興趣的移開了目光。

見他眼神清明,沒了昨夜的血腥暴戾,師施稍稍松了口氣。

“你為什麽在這裏?”師桓突然開口問道。

師施眼睛一亮,她等得就是他這一問。因為興奮,她暫時忘記了害怕,朝師桓走近,無比誠懇地道:“當然是因為我關心你啊。”

她眨著一雙大大的貓兒眼,用真誠無比的目光望著師桓。

“爹爹罰了你鞭子,讓你跪祠堂。我擔心你,所以就悄悄來找你了。你看,我帶著吃食和藥呢。你的傷還是我包紮的呢,你不知道,你昨晚都燒迷糊了,我廢了好大勁兒給你擦身子,好累的,這還是我第一次伺候人!”

所以,你必須得謝我!

當然,師施還是有點小聰明的,這最後一句明智的咽了回去。書上說,不能狹恩圖報。這意思就是,做了好事要讓人知道,但卻不能主動要求報酬,否則這恩便會打了折扣。

夫子上課時,她可是認真學了的。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是故意表功的哦,我昨晚本來要回去了。但是你抓著我不讓我走,我沒辦法,就只能留下來了。”

說到這兒,她感慨般的強調道:“你力氣太大了,我只是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自然是掙脫不開的。”

師桓的眉頭微微揚了揚。

瞅著那嘴上誠懇說不邀功,但眼中寫滿了快表揚我、快感謝我的人,難得的微微頓了頓。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到了昨晚那股冰涼柔滑,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少女的手上。

那手纖細嬌小,小小一團,他一只手便能包住那兩個。膚白若凝脂,手背上還帶著點點軟肉,嘟嘟彈彈,手感似乎甚好。但卻不顯得笨重,手指修長,指頭圓潤,指甲晶瑩,透著如玉一般的清透誘人。

喉嚨裏似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一股子幹渴陡然升起。、

師桓喉頭動了動,微微垂眸,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

昨晚,那是他記憶中與人最親近的一次。

無人得知,新朝那被人人敬仰又畏懼的開國皇帝其實身患怪病。他厭惡與任何人接觸,每每與人肌膚相觸,便從內心深處生出厭惡。

眼前浮現的是那個女人遊走在各種男人之間的糜爛。

放蕩、無恥、令人惡心。

十七歲之前,他只是奴隸營中的一個微不足道、被人人踐踏的小奴隸。他在那黑暗裏生活了整整十七年,能為了一口水被人踩在腳底,為了一點吃食拼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