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舊事(第3/3頁)

大長公主垂眸望著眼前空空如也,還未見字跡的紙,終於又落下兩行淚來。

麗質站起身,提燈道:“院裏冷,夫人不如回屋去寫,飲些熱湯羹,暖暖身子,才有力氣寫字。”

等在院門邊的舒娘忙走近將大長公主攙起:“夫人,回屋去吧。”

這一回,大長公主未再拒絕,站起身來挪動著早已僵硬發麻的雙腿,慢慢往屋裏去。

行到門邊時,她忽然轉過身,沖麗質喚了一聲。

“鐘娘子,多謝你。”

……

蜀州青羊肆,李景燁虛弱地靠在榻上,望著跪在地上的蕭齡甫,忽然將一座筆架猛地推出去,砸在他面前。

“你如今的膽子越發大了,未同朕說,便擅作主張,將楊敏馳殺了!”

不過說了一句話,他便已氣急不已,撐著扶手不住地拍著胸口。

來到蜀州已半月有余,他的身子似乎一日比一日差了,也不知是因此地氣候奇特,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蜀州一帶地勢險峻,多崇山峻嶺與湍急河流,千年來始終以易守難攻著稱,到了這裏,暫不必擔心叛軍的事。

可他卻仍是惶惶不安,絲毫沒有放心。那日裴濟離開前的那句話,在他心裏埋下一根刺,如今越長越尖銳,刺得他難以忽略,不得不警惕起來。

可手裏的一切似乎正飛快地脫離他的控制——不論他將事情交給誰去辦,最後總是繞不開蕭齡甫。

他這才明白,跟來的這些朝臣,看似是他一手提拔的,可實際上卻也都是經了蕭齡甫的手。

他們哪裏是他的臣子?分明是蕭齡甫的黨羽!

如今,唯一一個因救駕之功能與之相提並論的楊敏馳,也被蕭齡甫借著飲酒的機會下毒殺害了,這教他怎能不怒?

蕭齡甫跪在地上,卻沒想過去的許多年一般彎著腰恭敬不已,而是挺直腰杆,微笑道:“陛下息怒,當初楊刺史趁著陛下被困扶風時,曾口出狂言,頂撞聖上,臣殺他,可都是為了替陛下保全顏面。”

“你!朕的顏面,無需你來保全!你說說,你到底想做什麽!”李景燁一番話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也對,陛下的顏面,早已經丟盡了,的確不需臣再來保全。”蕭齡甫絲毫沒有懼意,仍是笑望著他,“臣想做什麽?自然是為陛下做事。楊敏馳那樣沽名釣譽又無甚真本事的人,陛下難道還想重用?這麽多年了,陛下難道不知,臣也並非那等一擊便倒的紙老虎,豈是楊敏馳那樣的無能之人就能壓制得住的?陛下這一招,未免太小看臣了。”

他如此說話,幾乎已是針鋒相對,再不畏懼的樣子了。

李景燁怒不可遏,當即氣得渾身亂顫,雙目怒瞪,抖著唇說不出話來。

蕭齡甫只冷笑一聲,從地上慢慢起身,沖何元士道:“大監,該給陛下服藥吧。”

何元士匆匆忙忙捧著丹藥上來。

蕭齡甫眼神幽幽地望著那一枚圓潤光亮的丹藥被李景燁飛快地咽入腹中,慢慢收起笑意,昂首闊步地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