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責問(第2/3頁)

大長公主面色一凝,轉頭想安慰太後,卻見她只盯著床頂,慢慢搖頭。

“我的情況如何,我心裏有數,不必瞞我,只管開藥便是了。”說著,她捂著心口喘了兩聲,又問,“杜相公來了嗎?”

大長公主輕嘆一聲,點頭道:“早已叫人去請了,應當很快便來,殿下先睡一會兒吧。”

太後搖頭:“我有話想同兄長說說,現下沒見到他,哪裏睡得著?”

大長公主取來個靠枕,在宮人的幫忙下墊到她身後,讓她能做起來些,又讓宮人捧來才熬好的補氣湯,一勺一勺喂著。

“殿下千萬別太過憂心,陛下、睿王和令月都是殿下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哪個都不好。橫豎他們最後都要向您盡孝,他們的事,您就別管了。”

這一年多裏,兄妹三人間的齟齬她都看在眼裏,就連她家三郎都險些牽扯其中,幸好那孩子意志堅韌,遠超常人,才未跌進這灘泥水裏。

太後素來偏愛幼子幼女,對長子卻十分嚴苛,又因其早早被立為儲君,更時刻要求他不能有半點差錯,三個孩子之間的親疏之分,她這個姑母看得一清二楚,到今日這般地步,也並非毫無緣由。

太後聞言,還隱含怒意的雙眼慢慢黯淡下來。

“我哪裏還管得住他們?只盼將來別反目成仇才好……”

方才皇帝的話猶在耳畔,令她一陣後怕。兄弟姊妹間的爭執本是常事,可一旦涉及權位之爭,便得謹慎起來。

不一會兒,殿外的宮人便報:“殿下,杜相公來了。”

大長公主自覺起身告退,杜衡則滿面憂愁肅穆地進來,見太後正坐在床上,這才先松了口氣,隨後躬身行禮。

“好了好了,自家兄妹,不必行禮了。”太後擺擺手令他坐下,又令身邊的宮人都退下。

“臣來的路上,聽宮人說殿下在宴上與陛下起了爭執,竟被氣得口吐鮮血,可是真的?”杜衡年歲本就大了,經上一回徐慵無故受牽連而死的事後,備受打擊,已一下憔悴了許多,今日聽聞太後也如此,更是心急如焚,一路趕來,行容間少了平日的沉穩端方,反多了幾分倉促狼狽。

“我老了,不中用了,才一生氣,便有一口氣提不上來,噎在胸口,這才吐了口血,如今已好些了。”太後方才飲過熱湯後,身上的不適緩和了些,已不似方才那般奄奄一息,此刻望著杜衡,滿面凝重,“不過,方才我的確同陛下說了些話。”

她回想著二人在清思殿外的話,漸漸生出幾分自責來:“是我意氣了,一見那鐘娘子過來,便口不擇言,又總想替六郎和令月不平,這才惹惱了陛下……這孩子,如今雖越來越不像話,可總歸是我過去虧欠了他……哥哥,我有些不好的預感,總覺以後會有什麽事要發生,若果真不幸一語成讖,你定要穩住局面。”

杜衡亦臉色肅穆,撐著疲累的身子躬身道:“臣明白,即便沒有太後囑咐,也定會如此。”

“我知道,你一向最是忠直。”太後笑了笑,“我的牽掛不多,除了咱們杜氏一門,便只有那三個孩子。哥哥,若出了事,請一定盡力保住令月和六郎,他們兩個心思淺,不擅籌謀與權術,也易為人蠱惑,托付旁人,我都不放心,唯有告訴兄長才能安心。”

她這個兄長自陛下還在東宮時便已在跟前教導了,自然一心替陛下著想,對那兩個小的反而鮮少關心。

杜衡不由從榻上傾身,拍了拍太後的手背,素來方正嚴肅的面目微微動容,鄭重點頭,道:“殿下放心,都是先帝與太後的骨血,亦與臣血濃於水,臣一定會盡力保住公主與睿王二人。”

太後這才稍稍安心。

殿外,李景燁手中握著瓷瓶,靜靜立在窗外廊下,目光沉沉地望向遠處,不知在想什麽。

何元士立在身後,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方才陛下從大角觀離開後,便徑直往長安殿來了。

雖與太後爭執不休,也到底還是血濃於水的母子,陛下心中擔憂,這才親自去向袁天師求了藥來,哪知過來時,見殿外的人都站得遠遠的,又聽說杜相公來了,便吩咐眾人不必出聲,自己走近。

將方才杜相公與太後的話他站在陛下身邊,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陛下心裏如何做想。

總不會高興就是了。

李景燁捏了捏手裏的瓷瓶,面無表情地推門進去。

“陛下來了。”太後一陣錯愕,眼裏莫名有幾分心虛。

杜衡趕忙起身行禮。

李景燁坐到一旁的榻上,看了眼杜衡,又看了眼太後,似乎想開口問什麽,可最終只淡淡道:“母親可好些了?”

“已好些了,難為陛下親自過來。”太後本還介懷方才的事,可被這樣一攪和,怒氣已消了大半,只勉強坐著,平靜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