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責問

好聚好散?

裴濟怔怔望著她, 在心裏細細品味這四個字,只覺方才的喜悅與興奮一下就被涼水澆透。

她的確已對他心動,對他生情, 可打心底裏,仍未產生過要將一切托付給他, 與他共度余生的念頭。

一瞬間的落差令他整個人都有幾分消沉。

然而轉念一想, 他又忍不住責怪自己。

他自己的人生, 又如何能自主呢?婚姻嫁娶之事尚要聽從父母、祖母乃至太後、陛下的話,於家國大事上更是人微言輕,他連自己的主也做不得, 又怎麽能求她全心依賴自己?

況且, 她這樣與眾不同。

他恍惚想起才被她吸引住的那段日子。

他總疑心她有意接近自己的目的,一旦真被她纏住,恐怕不但要與兩位表兄生嫌隙, 甚至這輩子都脫不了身了。後來,他的確脫不了身了, 卻不是被她纏住。

她不過拋了根繩索過來, 是他自己用繩索將自己牢牢捆住。不但要將自己捆住,還想將她也捆在一起。

可她卻被別人束縛著。

她這樣溫柔, 這樣與眾不同,分明自己也得不了自由, 卻仍一心要放他自由,不願阻礙他的未來。

這教他怎能不心酸?

“麗娘, 我不會放開你的。”他抱住她的腰, 將臉埋在她的胸口,悶聲開口。

麗質摸著他緊束起的烏發,眼裏閃過幾分憐意:“三郎, 你不必再給我這樣的承諾,世事難料,你記得我方才的話,將來才不會後悔,也好令我安心,否則,我恐怕要後悔當初將你也拉進這泥潭了。”

裴濟緊緊摟著她,好半晌才慢慢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了她的心意,也不願讓她掛懷擔心。可他會不會後悔,不由旁人決定。他只知道,若有一日她得了自由,仍一心要離開他,他不會強加阻攔,但他絕不會做主動離開的那一個。

麗質輕輕點頭,似是放下心來了。

她一手取下發間玉簪,令長發垂落下來,又努力直起上身,讓雙膝跪立在他兩側,居高臨下地擡起他的下顎,唇邊帶笑地俯視著他:“三郎,我的氣可還沒消呢。”

柔軟的發燒輕掃過他的面頰、脖頸,將他眼裏的苦澀與沉悶也一並掃去。

他的手從背後襲上,一把扯下她的外衫,只余下那件松松垮垮的單薄長裙在。

“姊姊消消氣,讓三郎做什麽都好。”

他仰面望著她,說罷便湊近,隔著長裙親吻她豐潤的曲線,一雙眼仍直勾勾與她對視。

麗質被他攪得渾身發熱,慢慢軟下身子,原本支著的雙腿也塌下去,整個人半靠在他身上。

“那你全都要聽我的。”她話音柔柔,尾音上揚,帶著幾分嬌柔的嫵媚。

“好。”他用牙齒扯開她的衣帶,令絲裙滑落下來。

麗質輕咬著唇,忍住完全癱軟下來的念頭,指尖抵著他堅實的胸膛,輕輕一推,將他推倒在榻上,隨即坐在他的身上慢慢俯下身,一手撐在他肩頭,一手費力地解他的衣扣。

他還穿著先前打馬球時的衣衫,比起平日的衣物,略有不同,更難解些。她解得不耐煩,忍不住憤憤瞪他。

這一眼波光瀲灩間,風情盡顯,看得裴濟只覺渾身酥了半邊,眸色又急劇加深。

他喉結滾動著伸出一只手掌,包裹住她正毫無頭緒亂動的柔荑,帶著她將余下的幾個衣扣解開。

麗質面頰緋紅,眼裏水光更甚,卻不肯松懈,反將他的腰帶取來,一手捋下上面的玉牌、帶鉤等,三兩下將他的兩只手腕綁在榻邊的扶手上。

“你不準起來,讓我來。”

裴濟只覺渾身都繃得難受,忍不住在她的壓制下微微扭動,啞著聲道:“我不動,只求姊姊快些。”

麗質這才滿意地笑起來,一點點剝他已敞開的衣物,水盈盈的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渴望又痛苦的反應。

“三郎別急,讓姊姊慢慢來。”

……

長安殿裏,太後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渾濁的雙眼卻仍圓睜著,伸在外讓女官診脈的手更時不時顫動一下。

大長公主坐在一旁,一面等著女官診脈的結果,一面輕聲安撫著床上的人。

杜太後出身顯貴,一入宮便得先帝愛重,幾十年如一日,前半生異常順遂,可如今到老,做了太後,本該是享清福的時候,卻忽然屢受打擊,眼看兒女們各自嫌隙日深,已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她這個做母親的,也跟著一點點垮了。

片刻後,女官慢慢起身。

大長公主忙問:“殿下如何?”

女官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才緩緩道:“殿下的病情已反復多次,每一回都是在稍見好轉跡象時,便又一落千丈,如此往復,於精氣損耗極大……”

她不敢明說,這一回已比先前又嚴重了不少,方才吐血,儼然已是支撐不住的征兆,如今只能用藥吊著靜養,看是否有好轉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