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不憂

既然能安睡, 便應當沒事。

裴濟看了片刻,隨即翻身進來,將窗欞重新闔上, 輕車熟路地走到香案邊,取了塊西域的香投入爐中。

榻上歪著的人側著的身子動了動, 稍轉方向, 繼續沉睡, 擱在胸口被一只手壓著的書卷搖搖欲墜。

他走到榻邊坐下,扯著書的一角,想從她手中將書慢慢抽走。

麗質緊閉雙眼, 似有所覺, 按著書的手微微用力,眉目也不由自主地擰起來。

裴濟微笑著停了一瞬,見她又放松了, 才重新用力將書抽出來,擱到一旁的案上。

沒了書卷的遮擋, 胸前衣物下起伏的峰巒漸漸露出端倪, 一只潔白的柔荑堪堪搭著,遮住若隱若現的一道溝壑。

他的眼神幽深起來, 忍不住伸出手,粗糙的指腹極輕地撫上那一寸肌膚。

柔膩細軟的肌膚從指尖滑過, 令他流連許久,直到身上有些熱, 才忍著沖動收回手。

他轉過頭不再看她, 只挺直腰背坐在榻沿處,雙手擱在膝上,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

盡管白日才與她分開, 可這時一見她,他還是感到難以自制。

在她面前,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似乎越來越薄弱,也不知是她太有吸引力,還是他根本已不想克制了。

靜了片刻,他才輕舒一口氣,緊繃的身子也放松些。

誰知,才一轉回頭,卻對上一雙氤氳著水霧,正好整以暇望著他的美麗杏眼。

不知何時,麗質已醒了,興許早就將他的失態看在眼裏。

四目相對,裴濟眼神閃爍,刀刻一般剛毅俊朗的面容間,悄無聲息地浮上一層紅。

他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移開眼,雙手端正地擱在膝頭:“你醒了。”

“嗯。”麗質軟軟地撐起身,像貓兒一般靈巧地趴到他的背上,伸出兩條纖細的胳膊,纏上他的脖頸:“三郎是什麽時候來的?”

身後貼著一方柔軟,裴濟的身軀倏然一僵,才被壓下的沖動登時卷土重來。

他深吸一口氣,撫上她露出衣袖外蓮藕一般的胳膊,側過頭去,與她鼻尖相觸,慢慢摩挲著。

“才來不久,見你睡著,便沒打擾,哪知你還是醒了。”

麗質笑得眉眼彎彎,唇瓣輕觸一下他的鼻尖,隨即分開,直起身來直接跨坐到他身前,勾著他的脖頸道:“我今日高興,自然要等著三郎過來,三郎怎麽會打擾我?”

裴濟凝視著她的笑眼,掌心撫著她後背,忍不住先深深吻她一陣,直到她呼吸急促,面頰緋紅時,才稍稍放開,問:“你妹妹的事——你一點兒也不介懷嗎?”

到底是血濃於水的同門姊妹,出了這樣的事,他便總擔心她心中要難過,即便親自過來,見她毫無異樣,也還是不放心,非要親口問一問才好。

麗質頓了頓,面上笑意斂去大半:“怎麽會?我自然十分介懷。”

裴濟望著她沒說話,許久才吐出個“哦”字。

麗質望著他的反應,忍不住用力揉了揉他僵硬的臉龐,繼續道:“我的介懷與陛下無關,只是純粹厭惡這樣的姊妹相殘罷了。”

妙雲心高氣傲,愛發脾氣、藏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可平日的都是小打小鬧,今日這般,卻是為了個男人,不但要傾軋嫡親的堂姊,還牽累了無辜的旁人,用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來為她想要的榮華鋪路。

尤其她要爭搶的男人,還是李景燁這樣一個自私、軟弱、冷漠的人。

即便麗質對李景燁沒有情意,甚至還借此事刻意與他疏遠,她還是對這樣的事嗤之以鼻。

裴濟緊繃的身子慢慢松懈,將她摟進懷裏,下巴磨蹭著她的鬢發,嗓音低沉,道:“我也是怕你因姊妹相殘而傷心難過。”

麗質靠在他肩上,輕笑一聲,也不戳破他的話,只搖頭道:“傷心難過倒沒有,畢竟我與妙雲之間,也稱不上情誼深厚,只要不牽累我與長姊便好。”

裴濟一手握住她的肩,隔著單薄的布料緩慢輕柔:“你長姊和魏彭午後便出城了。”

麗質微閉著眼“唔”了聲,隨即半真半假地輕捶他一下,埋怨道:“我看,總發生這樣的事,根本怨不得我們女人,若不是你們男人忍耐不住,處處留情,總愛妻妾成群,哪裏還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裴濟也是男人,聽了她的話卻沒急著反駁,只輕笑一聲,問:“你不喜歡男人三妻四妾,我知道的。”

先前她雖未明說,他卻早已從她的言語間感覺到了。

頓了頓,他又狀似無意地添了句:“我也不喜歡。”

麗質沒應聲,心裏卻湧起一陣不自在,也不知他這話是不是有什麽深意。

可這時的她,卻忽然又覺得沒法面對他時常一閃而過的失望神色。

猶豫一瞬,她岔開話題,將白日同李景燁說的話告訴他,隨即輕嘆道:“妙雲這一來,反而讓我能清凈下來,只是可憐了那個扶桑來的僧人,遭此飛來橫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