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議事(第2/3頁)

河東節與盧龍節相鄰,本都是為防禦突而置。此法並非不可,只是異地作戰,易留下空虛之處,給敵人可趁之機,於河東軍而言,也添了不少負擔。

裴濟微微蹙眉,正想著如何諫言,又聽李景燁道:“朕記得你在羽林衛已一年有余了吧?”

他一愣,不知為何忽然說起此事,只點頭稱是。

李景燁起身領著他往外間的飯食處去:“做了一年多的羽林衛大將軍,這樣的資歷也足夠了。正好你父親如今還遙領著河東節度使,到時若果真要用河東軍,便由你親自去吧。如能立功,到時你便能替你父親領河東節度,朕也好將你往別的位置上調了。”

裴濟一頓,隨即明白皇帝根本不是要與他商議此事,而是心中早有盤算。他心中再不贊同,此刻也不能再勸,只好拱手道:“多謝陛下厚愛,臣定不負使命。”

領兵上陣本是他毫不畏懼,甚至求之不得的事,可這樣的安排下,他心有憂慮,只得到時加倍謹慎。

議完正事,二人到食案邊坐下,邊飲食,邊說起些宗室間別的事來。

裴濟心神稍松,再度想起近來聽到的流言,猶豫片刻,道:“陛下,臣近來聽聞坊間議論舞陽公主的婚事,都道陛下因寵信貴妃,才格外提攜鐘家。”

李景燁聞言挑眉,放下手中玉箸,道:“朕的確寵愛麗娘,可也不至於昏聵到如此草率的地步。令月的事,你也知道,怎聽了這些無稽之談來?”他頓了頓,又道,“麗娘也不是那樣不知分寸的女子,她從未向朕求過什麽。”

裴濟道:“臣自然知曉,公主的事,臣也心懷愧疚。只是臣以為,外人如此傳言,看似是指摘貴妃,歸根究底,亦損陛下聲譽。”

李景燁聞言,隱隱能猜到如此傳言,恐怕是為了給令月尋個借口,沉吟片刻,淡淡點頭道:“朕自有分寸。”

……

是夜,李景燁看過蕭淑妃後,便徑直乘輦去了徐賢妃宮中。

徐賢妃早得了消息,刻意裝扮一番,立在門外,一見他來,即刻上前迎候,微笑著喚“陛下”。

李景燁面帶笑意,卻不似前兩回一般親近,只淡淡“唔”了聲,揮手示意她起來。

徐賢妃一看便知他有話要說,忙提步跟著進去。

只是李景燁行事素來不急不緩,先在屋裏如常地看了看她新作的畫,又問了兩句宮裏的事,這才慢條斯理道:“賢妃,朕聽聞你近來往太後處去得比從前多了不少。”

白日聽過裴濟的話後,他著意令何元士四下詢問過宮人內侍,思來想去,此事知道的人甚少,賢妃便是其中一個。

徐賢妃望他一眼,也不驚慌,只從容道:“近來宮中六局二十四司的事務都由妾管著,太後宮中的衣食等,妾自然也要更多留心些,這便去得勤了些。”

李景燁輕笑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擱下:“你有孝心,這是好事。可朕還聽說,你讓人往宮外散布了不少謠言,說朕偏寵貴妃,為了提拔鐘家,甚至執意要將令月嫁進鐘家。如此,朕倒成了昏君了。”

徐賢妃一聽,緩緩跪下,道:“陛下恕罪,妾只是為保住公主聲譽,當初說的,也只是陛下愛屋及烏,並無他意。公主乃陛下的親妹妹,公主的臉面,便是陛下的臉面。卻不知竟弄巧成拙,請陛下責罰。”

此時,她只有順了皇帝的意,直接坦白,方能挽回信任。

“沒有名目的事,朕不會責罰。”李景燁慢慢收斂笑意,“只是,你入宮多年,一向知道分寸,怎這一回令朕失望了?朕封麗娘做貴妃,她便是嬪妃之首。朕寵愛她,是朕的意思,容不得旁人隨意輕慢她。”

徐賢妃掐緊指尖,再度垂首認錯。

李景燁斂袍起身,不再看她:“朕今日便暫不留在你這兒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著,提步離開,重新登上禦輦,往日華門方向去了。

……

玉女殿中,麗質得知李景燁去了徐賢妃處後,便命其他人都下去歇息,自己則帶著春月在寢殿中說話。

她手裏捧著一卷書,正一面給春月念著,一面教其識字。

春月雖生得有些憨,在識字上卻十分勤奮。從前還在鐘家時,她便偷偷跟著學過些簡單的字,眼下跟著麗質在宮中,終於不用遮遮掩掩,越發學得認真起來。

燭火之下,她瞪大眼,聚精會神地順著麗質手指的方向,跟著讀音,仔細辨認著那一個一個方塊字。

“這是‘潮水’的‘潮’。”

春月忙道:“奴婢記得,去了左邊的水,便是‘朝廷’的‘朝’!”

麗質笑著點頭:“不錯,也是‘朝霞’的‘朝’。”

主仆兩個正說得認真,卻忽然聽床邊的緊閉的窗外,傳來一聲極輕微的響動。

麗質動作一頓,立刻想起了什麽,收斂笑意,霍然起身,走近兩步,輕聲道:“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