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崩塌(第2/2頁)

她明白祖父此舉,是為了日後能保住徐家一門榮耀,於是毫無怨言地嫁入東宮,婚後也一如家人的教導,恪守為人婦的本分,從不與人爭鋒。

只是偶爾想起裴濟時,總有幾分失落與不甘。

這六年裏,她始終暗中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私心裏總希望他能娶一位配得上他的家世與人品的小娘子。

她以為,他那樣一個沉穩堅毅的人,有毫不動搖拒絕公主的決心與勇氣,便該喜歡溫柔端方,嫻雅有涵養的名門女郎,哪知他卻私下與陛下的女人行了苟且之事?

先前從大明宮啟程那日,她偶然察覺二人間的對視,還疑心是自己誤會了,直到今日親眼所見兩人幽會的場景,才不得不信。

從前她心裏那個剛毅無私、沉穩有度的少年郎的影子,已經慢慢消失了。

“往後我不會想了。”她面色忽而冷淡下來,似乎已一刀將心裏的情愫統統斬斷,“從前我還有幾分同情她,只當她身不由己,是個寒門出身的可憐女子罷了。如今才知道,她果真像旁人說的一般,是個不安於室的淫婦。”

裴濟聽罷,心驚不已,壓抑道:“你若有怨氣,沖我來便好,我不會有半句怨言,不要牽連她。”

徐賢妃冷笑一聲:“我憑什麽要如你的意?子晦,我不會將你們的事告訴陛下,是看在祖父的面上,可我身為嬪妃之一,如何不能爭一爭?”

她對皇帝無情,不在乎他是否被欺騙,也不在乎他身邊的其他女人是否忠貞。只是白日所見麗質那放肆大膽的舉動,讓她隱隱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與沖動,想將從前扣在自己身上的枷鎖掙開。

憑什麽她非得做個克己守禮、謹小慎微,又毫無趣致的女人?

她轉身望著漆黑空曠的郊野,素來清冷的眼眸裏閃著異樣的光彩:“我壓抑自己多年,總也會要放肆的時候。子晦,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不再看面色陰沉的裴濟,轉身離開。

……

第二日,素來早起的李景燁頭一回沒有理會何元士的叫起,只摟著麗質繼續睡。

麗質有心起來,可因夜裏折騰得太過,身子像散架了似的,動彈不得,眼皮更是沉重不堪,腦中一片混沌,略推了他兩下,見他沒動靜,只好又昏昏沉沉睡去。

二人直睡到巳時方幽幽轉醒。

麗質試著動了動胳膊,撐著他的胸膛要起身,可才撐到一半,便覺渾身酸軟疼痛,一下又跌了回去。

她不由蹙眉,嗔怪地望向李景燁。

其實撇開身份而言,李景燁在床笫之間算得上溫柔體貼,每回行事時,她盡力忽略心底的倔強與不願,也能享受到其中的滋味。可凡事過猶不及,昨夜他實在失了分寸。

李景燁仰躺著,面色已不似昨夜那般亢奮潮紅,反而比平日蒼白了幾分。

他含笑望著麗質,見她眼神遞過來,分明帶著責怪,卻無端透出嫵媚,心底一下有些酥軟,不由伸手將她摟起來,叫人打了水過來,難得一回親自替她稍稍收拾,穿上衣衫。

待二人都已穿戴妥當,用過些吃食,外頭同行的眾人早已準備就緒。裴琰等幾位老臣更是暗暗著急,生怕陛下昨夜鹿血酒飲多了,虧損聖體,在野外出了什麽事。

幸好,巳時三刻時,李景燁帶著麗質出來時,眾人才暗暗松了口氣。

狩獵雖是兩日,實則第二日已不在圍場中行獵,而是由年輕宗親與勛貴子弟們一同賽馬、比箭、打馬球等。

李景燁見都已收拾好了,便領著眾人一同回溫泉宮去。

麗質渾身酸軟,再不能騎馬,只好獨自坐到馬車中。

遠遠的,她經過裴濟附近時,似乎覺得他面色有異,從她身上瞥過的眼神裏,更是含著幾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麗質蹙眉,暗暗留心,猜測他大約有什麽話想告訴她,只是礙於現下人多,不能靠近。

馬車之外,同行的嬪妃們見貴妃不能伴在君側,都有些蠢蠢欲動,尤其王昭儀等人,正待駕馬靠近,卻忽然見平日裏拒人千裏之外的徐賢妃不知何時已到了李景燁身旁,二人正說著話。

李景燁也有些詫異。

賢妃一向對人冷淡,便是在他這個皇帝面前也不曾改變。今日不知為何,竟主動靠近,同他說起昨日行獵的事來。

他平靜地應著,目光卻不由自主打量她。

論容貌,宮中自然無人比得上麗質。

可賢妃本也算樣貌秀麗清新,今日又隱隱多了幾分笑容,白皙的面上泛著自然的紅暈,在秋日暖陽下愈發令人身心舒暢。

他忽而想起留在溫泉宮的蕭淑妃。

那日蕭淑妃試探的話語還在他耳邊盤桓著,他忽然覺得,也是時候敲打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