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橫濱禁忌畫家(3)

第二天去公園的時候依舊看見了福澤諭吉先生。

他是不是每天都過來擼貓呢?總感覺無所事事, 但不像是流浪漢,身上也沒有那種富家公子特有的散漫氣質,所以有點搞不懂他究竟是幹什麽的。

坐到他旁邊的時候他有點被嚇到, 轉過頭來看看她。

不同於面對福澤先生的時候,那些貓要不然就是往後跑,要不然就是弓起背把毛炸起來發出威脅性的低吼, 真白只是輕輕伸出手而已, 它們就一窩蜂的跑到了她那裏去, 從她的兩條腿往上面爬,把她膝蓋都給占滿了。

真白撫摸著它們的毛皮,感覺到旁邊福澤先生羨慕的視線。

“它們好像特別喜歡你。”

她點點頭。

“因為貓是幻夢境的居民。”

福澤先生似乎沒有聽懂,不過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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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昨天不同,今天真白並沒有在那裏畫太久, 她只是在那裏站了一會兒, 端詳了一會, 這種端詳與其說是對藝術品的欣賞,倒不如說更像是實驗室裏面研究員對著一大堆死板的研究數據總結規律一樣。

她在上面添了幾筆,又很快用刮板刮去了,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面揉那些貓。福澤諭吉看著她,“你不去繼續畫嗎?”

他問這個問題並沒有什麽催促的意思, 只不過和昨天的癲狂比起來,今天她的確不太一樣。

真白點點頭。

“因為找不到那種顏色。”她很遺憾的說。

福澤諭吉遠遠的看了一眼她的畫板,只那麽一眼就完全被震懾住了。

裏面的東西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連想象都不曾想象過的事物。

比起所謂藝術價值與更加直觀的美的感受, 他唯一的感覺只是非常直觀的恐懼。

那種顏色地球上面完全不可能存在, 就算烙印在視網膜中也無法辨認出來, 他現在明白為什麽她昨天會問他顏色的問題, 並且說自己無法形容了。

她所配出的顏料堪堪踩在人類神經能夠辨認的那麽一條線上,無比醒目,如果把那個顏料和一大堆事物放在一起,哪怕這個顏料只有這麽一小滴,而其他事物是無比紛繁的一大堆,你也能夠迅速把那一小滴顏色辨認出來。

他看著,瞳孔的縮小,光在他的眼睛中變化,他感覺到那幅畫中的色彩幾乎是活著的,它們在隨著他的觀察微微律動著。

它們之中簡直生出了一只眼睛,也在看著他。

一只冰涼的手觸摸上了他的後頸。

福澤諭吉猛然一驚。

他平常的警戒心不會這麽弱,這個位置是絕對的要害。不要說被觸摸,單單只是靠近都會引起很大的反應。但少女靠近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哪怕當時靠近的是一顆子彈,就這麽直直的射入他的後頸,他也一定會是同樣的反應。

他被那色彩抓住了。

他從畫作中收回視線,刻意的垂下眼眸不去看那個方向,只是模糊的說了一句,“你畫了很特別的東西。”

椎名真白點頭,她的神情中飽含遺憾。

“但是還不夠。”她說,“還不夠。”

“最重要的那一種色彩,我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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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天都來這個公園畫畫嗎?我以前過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過你。”

“是這幾天才過來的。”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睛看向一個方向。

“因為不想要呆在家裏面。”

福澤諭吉禮貌的沉默,想要更換話題,但真白卻說了下去。

“如果在家裏面畫畫的話。”她說,“會帶來不幸的。”

畫畫會帶來不幸,這不管是讓誰聽都好像是笑話一樣。歷史上不乏那種所謂會帶來厄運的藝術品,但是這通常也只是一種炒作的方法,為了提高拍賣價格,只能夠作為笑談而已。

如果真的單靠繪畫就能夠造成異能或者魔法一樣的效果,那麽那個藝術家究竟是怎麽樣的天才?這個任誰說起來都只是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但是已經見證過的福澤諭吉卻知道這個少女所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職業原因,他也看到過一些奇詭的物品,都有著或多或少的神秘力量,這種力量完全爆發時,不下於一個全副武裝的異能者。

他突然想起最近橫濱一個接近港口的地方被軍方封鎖,理由也是在其中找到了難以言喻的危險物品。

這物品一經發現危險警戒等級就被上調到最高,這個危險等級的代表物品通常是有泄露威脅的核原料。

福澤諭吉也不知道那物品究竟是什麽,更不明白到現在才發現政府人員究竟是幹什麽吃的,只是突然聯想到而已。

椎名真白繼續說下去。

“真的會帶來不幸,我開始畫什麽東西,畫的不對,一點都不對。”

“我畫的時候就知道我畫不出來心裏面想的那種,但是我必須得畫下去——就好像一道橋既然已經走了一半,你就算想要離開,也得把剩下的一半全部走完啊,你不…你不可能直接從橋上跳下去,跳到湍急的河流裏面然後被卷進大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