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其實我也害怕

桑祈卻處於頭次對陣便將對方猛將一舉擊殺的興奮之情中,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還是穩重的董先念最先反應過來,第一時間高喊了三聲:“呼延律已死!呼延律已死!桑將軍已將呼延惡賊斬殺!兄弟們,沖啊!”

聽到他的喊聲,其他士兵會意,也跟著喊了起來,很快呼延律已死的消息就潮水奔湧一般在混亂的軍營中傳開。

董先念翻身下馬,手起刀落,痛快地將呼延律的首級砍了下來,拎著他發上的羽飾,遞到桑祈手裏,道了句:“將軍,快拿上這個上馬,好趁他們軍心大亂之際,一舉擊破。”

雖說人是自己殺的,可看死得痛快的全屍是一回事,拎著個滴血的頭就是另一回事了。桑祈第一反應是皺著眉頭,驚嚇地往後退了一步,連連搖頭。見董先念還是堅定不移地硬要把頭塞給自己,才哭喪著臉,顫抖著接過來,縱身上馬,在播散開去的喊聲中,一咬牙一閉眼,高高將其舉起。

原本就因為他們的突然闖入而自亂陣腳的軍營中,立刻比先前更混亂了。

聽說呼延律已死,一開始西昭人根本就沒當回事,以為只是大燕人故意這麽說來誆他們的。可喊聲一波接著一波,接連不斷地沖刷著他們的耳朵的時候,他們也不得不開始懷疑是真的了。

再加上離桑祈的位置比較近的人,已經看見了她手上拿著的,那裝點著鮮艷羽毛的,頗有特色的頭顱,驚得連連後退,站都站不穩,人仰馬翻地跌到在地上的不在少數。

很快就不止是大燕人在喊,西昭人自己也在驚恐地尖叫,喊著呼延將軍死了,戰無不勝的呼延將軍,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大燕小將單槍匹馬手刃了。

桑祈原本是挺忌諱手裏這玩意的,但既然拿著了,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便也故意倨傲地仰著頭,佯裝鎮定自若,向四周投去高冷的白眼。有事沒事地,還不忘唇角勾起一絲狡詐的笑,晃晃自己張揚的馬尾。

呼延律的血還沒滴完,半數包圍茨城的西昭軍隊已經知道了統帥陣亡的消息。果然如晏雲之所料,這些人太仰仗自家將軍,拿呼延兄弟當神一樣崇拜,當下突然失去主心骨,立刻軍心渙散,惶恐不安,以為遇到了什麽強大得不得了的敵人,驚慌失措,戰意全無。

而桑家軍這邊,則正好相反。由於桑祈的首戰殺敵成功,軍心大盛。

非但這突襲小隊的騎兵三百精神抖擻。發覺城外異動,見著桑家軍旗而從城中趕來馳援的士兵們也鬥志昂揚,很快便打得零零散散的西昭軍丟盔棄甲,落荒而逃。以區區二千余人,微弱傷亡的代價,解了茨城的萬軍之圍。

城門大開的時候,看著茨城百姓松了一口氣的表情,一股前所未有的驕傲之感在桑祈心中油然而生。

可現在還沒到可以掉以輕心地大肆慶祝一番的時候。

她清楚地知道,解圍只是暫時的,西昭人重整旗鼓之後,很快還會回來。他們的人數劣勢沒有變,茨城依然不能久留。

於是進城之後,便迅速召集城內的官員將領商議下一步安排。

帶領從齊昌趕來的兩千桑家軍的,是當初桑崇的一名副將,在桑崇的腿沒有受傷以前,一直跟隨其左右,和桑祈也有過數面之緣。

這會兒相見,連敘舊也顧不上。桑祈只朝他快速一拱手,便上前攤開了自己帶來的羊皮地圖,道:“大司馬分析,西昭人渡過浙水之後,在南岸沒有補給點,因而對茨城志在必得。所以城我們是不能硬守了,眼下只能帶領軍民棄城離開。”

“帶茨城百姓一同去平津與大軍匯合?”那副將聞言,皺著眉頭問了一句,“茨城人口大約有兩萬,將這麽多人遷至平津,能否妥善安置暫且不提,光是這路上的危險就……”

桑祈也明白,他說的意思是帶上百姓的話,行軍速度勢必會放慢,這樣一來他們能不能趕在西昭人回來之前返回平津,便成了問題。而且萬一半路遭遇敵軍的話,有這麽多普通百姓在,也施展不開手腳,恐怕應對無力。畢竟,像這次這麽僥幸的勝利,並不能奢求再來第二次。

可是也不能棄百姓於不顧啊。

她托腮凝視著地圖,沉思對策。權衡一番利弊後,沉吟道:“要不,從你們當中調撥出五百人,和茨城原本的守軍一起,帶領百姓向東北方向行進,撤回齊昌去,如何?平津很快就會變成戰場前線,相比之下,還是齊昌更為安全。”

副將一聽,又皺了眉:“這倒是個辦法,可是將軍的隊伍怎麽辦?若平津很快將會成為戰場,您便正是用人之時。而我們一旦回去,待到茨城被西昭人占領之後,再想南下,可就難了。”

董先念點了點頭,對副將的觀點表示認同,道:“將軍三思,雖然只有五百人,可您別忘了,這是桑家私兵的五百人,以一當十,抵得過皇帝給調撥的五千人,撤回齊昌未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