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送完輪椅,董助語速飛快地匯報完工作,躬身一鞠,離開套房。捎帶著關上了門。

沈瑯的目光駐留在那把輪椅上,斟酌詞句,一時間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麽。

下樓用晚餐,就八成會碰到老林。昨天她全須全尾地到了倫敦,今天就淪落到了要坐輪椅的地步,換了誰都能看出發生了什麽。

平時口頭浪歸浪,到了這時候,沈瑯還是撿起了她那點僅剩的體面。

“……以前。”片刻,她的視線落回肖聞郁身上,語帶笑意地開了口,“以前你在骨折坐輪椅的時候,我是幫忙推過你……但不用用這種方式謝我了。”

沈瑯字句曖昧:“不要輪椅了,想要些別的謝禮。”

肖聞郁隨手將輪椅推到客廳角落,徑直到沙發前,俯身垂眼問:“抱你下樓?”

沈瑯沒答應,彎眼笑:“你親我一會兒,我就能自己走了。”

昨晚沈瑯被折騰得狠,後半夜幾乎是淚眼模糊地對他予取予求,今天就腰腿不便了一整天。現在她窩在沙發裏,還能有閑心口頭撩撥他。

肖聞郁沒跟沈瑯客氣,指骨抵著她的下顎直接吻過來。直至他撈著她的腰將人壓進沙發,才被拉領帶制止住了接下來的動作。

“再下去……就真的要坐輪椅了,太顯眼了。”沈瑯紅唇濕潤,勾著他的領帶,輕聲坦言,“我都不好意思一天了,晚上就讓我要點臉,好不好?”

緘默片刻。肖聞郁繃著即將洶湧而出的欲望,盯著沈瑯,聲線低啞:“好。”

晚餐在酒店的自助餐廳,老林聽說兩人正在酒店裏,也跟著下樓來了餐廳。

中途,肖聞郁離席接工作電話。餐桌對面,老林忙並購核資的事忙了一整天,難得清閑下來,還挺八卦,笑眯眯地問沈瑯:“怎麽樣,昨天查崗查出什麽事兒來了嗎?”

沈瑯配合老林的八卦,遺憾道:“沒有。”

“是吧,我就說肖出不了什麽事。你不知道,這些年他眼裏就剩下工作跟掙錢了,連花錢都沒時間花,我跟常泓就老覺得他這是在精忠報國呢,掙的錢除了交稅,別的什麽都沒幹。”老林笑道,“對女人也性冷淡。”

沈瑯支著臉聽到後半句話,神情有些微妙。沒應聲了。

老林見狀,會錯了意,立即神情驚愕道:“不能吧……”他神神秘秘,“對你也冷淡?”

“……”

沈瑯略微一頓,剛想接話,余光注意到她身旁的餐椅被拉開,肖聞郁重新回了座。

晚餐前,肖聞郁被沈瑯撩撥起來的欲望沒紓解,現在她在肖聞郁面前就不能提冷不冷淡的事。但老林見沈瑯沒回,反倒是不動聲色地揭過話題,神情就更古怪了。

老林本來還在犯愁,可一看肖在餐桌上為沈瑯倒水取餐,舉止矜貴而紳士風度,不像是對女人不開竅的樣子。

孤男寡女的,哪能一直冷淡下去,可能人家就是缺少契機呢。

等用完餐,老林扯了個放松的理由,狀似無意地提議兩人去了酒店某層的雞尾酒吧。

“我不跟你們去了。”老林摸著肚子上的肉,理由挺充分,“再喝酒我又得胖了,我這還沒到中年呢,發福的事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

肖聞郁低下眼,問沈瑯:“想去嗎?”

沒等沈瑯回,老林搭腔:“想去,肯定想去。”

老林背著肖聞郁,在旁邊可勁兒地給沈瑯眼神,簡直就像兩人即將去喝的不是雞尾酒是喜酒。沈瑯承了他的情,彎眸順著回:“去看看吧。”

酒吧氛圍愜意而情調,角落的鋼琴曲緩緩流瀉,燈光迷離。暗金色吧台前,坐滿了閑談的酒店客人與倫敦人。

侍者引著兩人到卡座,拿了幾本不同的酒單過來。

肖聞郁沒看酒單,翻開後遞給了沈瑯:“老林說了什麽?”

“剛才他跟我說,”聞言,沈瑯不看酒單了,彎起唇角,改看他,“說你在美國的這幾年,身邊沒有異性,只有工作。”

肖聞郁看她,眸光微動,聲音低緩著接話:“也不只是有工作。”

“我在美國給你打過電話。”他眉眼沉落,淡聲,“還有一年,我來這裏出差,住在威斯敏斯特,離你的大學很近。”

沈瑯愣怔。

這些她都全然不知情。

“……”沈瑯臉上繾綣的笑意斂了,啞然良久,輕聲問,“什麽時候的事?”

頓了頓,肖聞郁回:“在你畢業的時候。”

五年前,沈瑯國內本科畢業,在畢業前天,接到來自異國他鄉的醉酒電話。一年後在她的UCL碩士畢業禮期間,有人跨洋而來,住在她的學院附近,在人潮擁擠的畢業日當天,坐在駛向機場的車裏遠遠瞥上一眼。

本科畢業,碩士畢業,在沈瑯記憶裏,她都在撥穗結束後獨自離校。

這麽多年,她以為無人問津的兩場重大場合,卻有人無聲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