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二條魚·鬼王

論起知情識趣, 白禮當真是甩了弓尤不止一星半點,鳳如青同白禮在一起的時候,看他的眼神只消一變, 他便知她心思如何。

只可惜啊, 她邪祟之身, 同凡人在一起終究太傷,她往後也再不能尋個秀氣綿軟的普通凡人調教,屬實是少了許多樂趣。

至於弓尤這條憨直的莽龍,鳳如青在這海底枯燥的拼殺, 整日對著他, 確實順眼了許多。

只是放著這樣一個只知道一腔赤誠, 卻絲毫不知變通的人整日圍繞在身邊, 雖然順眼, 但也總是差那麽一點意思。

所以鳳如青只是很隱晦地撩了那麽一下, 便很快在弓尤追問她是否學會他演示的刀法的時候,喪失了興致。

她現如今同剛剛到冥海那時候的心境又有所不同,隨著幾乎感覺不到時間流動的廝殺,她幾乎將弓尤曾經教她的,甚至是懸雲山上曾經教的那些功法,全部都融會貫通。

她的能力,本體都在不斷地變強。

她不知道自己現如今是什麽程度的邪祟,只知道擁有了一定的能力之後, 她看待所有事物的出發點,確實出現了質變。

她也是到如今,才總算是徹底地理解了當初在懸雲山上, 施子真為何會那麽武斷, 不肯解釋一句。

又為什麽, 會在發生了那件事後親手殺她,卻又感知她在人間之後,還縱容放不下的穆良和荊豐尋她。

不解釋,只是因為他的眼中看不到那些情緒,那些曾經對她來說驚天動地撕心裂肺的一切,不過是強者眼中的不解。

莫說施子真,便是她自己,隔了這麽久再回想起來,都覺得實在是有些反應過度了。

有什麽要緊,生與死,都不過一瞬間的事情而已,再濃烈的情感,都會被時間滌蕩成淡淡的回憶罷了。

怕是當時她的執著和瘋魔,對於活了千年的施子真來說,就是無物而已。

至於他又為何心無芥蒂地縱容穆良和荊豐尋了她這許多年,怕是他仍舊沒有理解過穆良當初為何與他動手,而分明草木無心的荊豐,卻偏生如穆良一樣對她難以放下。

他的縱容,也不過是不解的背後,為人師的一份無奈罷了。

而現如今,兜兜轉轉,鳳如青早已經放下那一切,如水落後凸起的石頭一般,看到了一些事情的本質。

為鬼君二十載,與生死打交道久了,她看透的又何止那點執著,連生與死,在她的心中都變得淺淡如霧。

這種心境之下,鳳如青所做的事情,不再抱著什麽目的,很多時候,就只是給自己尋個趣味而已。

弓尤不解風情,不好玩,她便不打算玩。

於是每每弓尤情潮難抑,一腔赤誠粘著她潑灑的時候,鳳如青便提刀出須彌小世界去殺邪物,至少這玩意還有點意思。

而海中很多東西,早已經半點靠近不了鳳如青,弓尤硬著頭皮跟著她進進出出,累得整條龍更加的消瘦精壯,根本也沒有時間去想什麽兒女私情了。

他們從進入冥海,到如今終於到達了海底夾道,用了七年多,可這速度,已經是當今世上無人能夠達到的速度。

越是往深處,弓尤便時常覺得,他幾乎要追不上鳳如青的腳步。

而兩個人難得的閑暇時間內,在小世界裏面,她只是坐在泉水中閉目休整,周身強大的氣場便讓弓尤覺得,他怕是一輩子,也等不到這個女人對他傾情了。

真正的強者,是不會被感情所羈絆的。

鳳如青泡在冰涼的泉水中,卻閑適得如同在泡溫泉,她妖冶的眉目之中,因為在這冥海裏沒日沒夜的廝殺,帶上了一抹難以忽視的危險。

她渾身放松地趴在泉水邊上,卻絲毫不讓人懷疑,她甚至無需睜眼,便能以難以捕捉的速度,置膽敢冒犯她的人於死地。

弓尤的能力也在這高強度的廝殺之下日益變強,可他遠遠追不上鳳如青的成長速度,弓尤很確定,自己現在根本打不過她了。

這是一件十分憋悶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他這種自尊心重逾千斤的莽龍來說,若是戰不過伴侶,他不如找個地縫鉆進去夾死自己算了。

也因此,他前所未有地規矩起來了,不再調侃鳳如青什麽,不會動不動死盯著她看,偶爾踩著兄弟的那條線,試探她的反應。

他開始沉肅內斂起來,對鳳如青說話的時候,比昔日他對他父王報告天界哪裏出了什麽事還要莊重。

他也已經徹底沒有什麽能夠教鳳如青,他的那些功法在她的手下達到了極致,而他的沉海……也徹底叛變了。

鳳如青趴在泉水中,察覺到弓尤站在不遠處,情緒紛亂,似乎有話說,卻始終沒有過來。

她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過去,便見弓尤背對著她的方向,似乎正糾結得厲害。

“弓尤,怎麽了?”鳳如青手掌輕柔地撐在石壁之上,於泉水中起身,站在池邊輕輕一震,周身的濕漉便化為水珠滾落到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