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一條魚·人王

雨勢漸小, 兩個人躲在蓮葉下面,相擁著邊纏綿回味余韻,邊聊著這些天的事情。

白禮輕描淡寫地說了他怎麽過了太後那一關, 但鳳如青其實在親熱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白禮的膝蓋上有傷。

不過鳳如青並沒戳穿他, 只聽著他說太後和太後身邊修士的事情。

“你說那修士生得如珠似玉眉眼溫潤?”鳳如青坐起來,微微擰眉, “那聲音呢, 可是聲如潺潺暖流淌過?”

“他眼睛是否溢滿溫柔,是否……”不,不對的。

鳳如青實在是太過敏感了,這世界上眉眼溫潤之人, 又不止穆良一個,況且白禮很快也給她解答。

“不是, 那人的眼神冰涼, 被看上一眼,都像是浸入冰湖, ”白禮說,“你可認識這樣的人?”

鳳如青躺回去, 看著蓮葉的背面, 搖頭道, “不認識,只是你形容他的眉眼, 像我曾經宗門中的一位兄長。”

白禮知道自己不該, 也沒有資格去問什麽,最後卻還是忍不住道, “那你和那位兄長……”

他問出口, 卻又後悔, 半路上停住,將出口的話咬回來。

“嗯?”鳳如青側頭看白禮,看他躲閃的眼神和有些憋悶的神情,猜到他想問什麽,便笑道,“是一位待我非常好的兄長,兄長只是兄長,並無任何其他的。”

白禮聽了之後,看向鳳如青,鳳如青手指卷著他散落的發,倒是也不準備隱瞞他什麽。

既然他想要知道,她便也坦蕩說,“我曾經大逆不道,傾慕自己的師長,他是門派中掌門,我做錯了很多事,又被他親手斬殺。”

白禮摟緊了鳳如青一些,鳳如青笑道,“我死了許久,又僥幸用這幅邪祟身軀殘存世間,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已經是過往。”

白禮將鳳如青擁得更緊,兩個人身上都很潮濕黏膩,但都舍不得這綠葉輕舟的小天地。

“青青喜歡過的人……”白禮用有些酸澀的語氣說,“定然是位十分光風霽月之人吧。”

鳳如青回憶起施子真,那些壓在深處的記憶被翻出來,她以為泛黃褪色,卻實際上還嶄新如昨日。

她手指越過小舟,在水上一下下點著,笑了聲說道,“不,他是個木石人心的人,性情暴烈,說話十分傷人,連宗門的仙鶴都不敢飛過他的殿前。”

白禮有些茫然地看著鳳如青,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喜歡這樣一個人。

鳳如青嘆口氣,親了親白禮的唇角,說道,“但他曾救我脫離塵世苦海,引我入道修行,予我棲身之所,贈我至親家人,還在我犯下滔天大錯之時,輕易原諒於我,妄圖為我逆天改命。”

白禮悶悶地哦了一聲,看著鳳如青淡笑的神情,有些明白了她為何會喜歡那人,正如……他喜歡鳳如青一般。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那般的施予代表什麽,又該是多麽深刻地印在骨髓之中。

黃沙赤陽下的甘露,勝過這世間一切佳釀,那會讓人無法自抑地迅速淪陷,甚至沒有逃離的可能。

白禮突然間就非常後悔問鳳如青,因為若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那麽那位仙君,定然是深刻在鳳如青的靈魂之中,是任誰也無法替代磨滅的存在。

鳳如青感知到他黯然情緒,輕吻他的面頰,“已經六百多年了,我現在想起他,便只記得腹痛難忍,若為了他惹了你不快,我可罪孽深重了。”

鳳如青確實全部放下了,無論是施子真,還是穆良與小師弟,亦或者懸雲山,那早已經變成了她不想重溫,也不能重溫的舊夢。

鳳如青哄著白禮,白禮卻問,“為何想到那位仙君,會是腹痛難忍?”

鳳如青在他臉上勾畫的指尖一頓,神色僵了一下,才說道,“是……他親手殺我,殺我之時長劍穿體而過,所以才腹痛難忍,對,就是這樣。”

白禮頓時心疼地抱緊了鳳如青,他其實想知道的很多,想要問既然那仙君決定為你逆天改命,你卻為何又說自己已經死去了六百多年。

但白禮卻沒有再問,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同任何人比,他知道若是他知道了那些過去,只會自慚形穢,待在她的身邊,會因為自卑惶惶不能終日。

鳳如青感知白禮情緒,其實也有些後悔說了,她窩進白禮的懷中,哄了好一陣子,白禮才恢復狀態。

兩個人的衣物潮乎乎的,鳳如青說,“不若我們上岸,要間房間,再說一下後面的要如何做。”

“先換件衣服,否則我怕你濕漉著太久了要生病,”鳳如青說,“我來撐船。”

兩個人從荷葉下出來,在蒙蒙細雨的夜色中將船撐到岸邊。

花月湖,是條著名花湖,岸邊上許多方便浪蕩子與妓子行事的客棧。

鳳如青先去買了兩身幹爽的衣服,隨便尋了一間客棧,拉著白禮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