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一條魚·人王(第3/3頁)

她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扒翻了桌上的墨台。墨汁侵染了她額頭,身邊一直沉默站著的人,終於看不下去,拉著她的手臂將她扶起來。

手掌覆蓋到她的靈台處,靈力順著她的頭頂灌下,安撫腦中那顆根本不能放置在人類身體中的妖珠。

墨汁如血一般地順著空雲的臉上滑下來,她咬著嘴唇,微微仰頭看向書元洲。

這麽多年了,他還如初見之時一般模樣,沒絲毫的變化,是她用卑鄙手段強留他在塵世,累得他遭受天罰。

可她不能放開他,不能!沒有了他,她……還活著幹什麽?

空雲抓住了書元洲的手腕,嘴唇蠕動半晌,卻沒有開口。

她想要再叫他一聲,叫他一聲元洲哥哥。

可她的容貌青春,聲卻如老嫗,她不敢叫他,生怕他露出厭惡之情,太惡心了,她自己都覺得惡心!

書元洲卻開口,“你殺不了他的。”

他身帶紫氣,乃是注定的人王。

空雲閉著眼,淚水潺潺,沖散了墨汁,不知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只是抓著他的手腕,片刻不肯放松,卻也……不敢再近一步。

而不知自己已經被空雲養的最精銳的野狗盯上的白禮,大搖大擺地從行宮出來,並沒有刻意去甩開仆從。

他現在顧不得什麽其他,甚至將見沛從南都拋在腦後。

他手心抓著那枚已經開始幹癟的小果子,直奔花月湖。他要去見鳳如青,他必須見到她!

他實在是太過思念她,想要和她說的話太多太多了,白禮甚至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那裏,她是否還在等他,她會不會覺得無趣,已經走了……

心慌意亂,腦中澆了滾水一樣的沸騰,他到了花月湖邊上。

正是夜半時分,泛舟湖上的人仍是不少,還有很多的花船,在吟唱著纏綿小調。

白禮站在湖邊,身後仆從退在幾步之外。

白禮盡可能地借著湖面水燈,去分辨周遭人臉,卻在人來人往柳綠花紅之中,看不到他心上的人等在何處。

鳳如青留了自己一塊本體守在河邊,就是因為不能時時刻刻地等在那裏,她發現了沛從南一個天大的秘密。

她感知到了白禮出現,暫時放下弄清楚沛從南的秘密,急速地朝著湖邊趕去。

白禮在岸邊上看了許久,期間好幾個花船在他身邊停下,有年輕貌美的妓子召喚他上船聽曲,白禮卻只滿眼的黯然,心中焦灼幾乎要將這湖水燒到沸騰。

她是不是不要他了。

約好了要等他,為什麽沒有出現。

白禮租了一方小舟,船家是個沉默寡言的老者。

湖中水燈將夜色映照得光影迷離,這裏比白禮從話本上看的,比那群太監嘴裏聽來的,還要斑斕美麗。這裏有許許多多的浪蕩子買醉,卻也有很多兩情相悅的男女偷偷約會。

白禮看到所有人成雙成對,卻唯獨他一人形單影只,心中窒悶得如同沉溺於水中,澀苦難忍。

小船在湖上緩慢地飄著,如白禮的心中一般的無依無靠。撐船老者在一處水榭旁停下,對白禮說自己要去趟岸上。

白禮點頭,他便上岸,小船還緩慢地在湖中飄蕩。

水榭上面歡聲笑語,嬌俏的娘子身姿纖柔地起舞,引得看客陣陣叫好。

白禮如同被阻隔在這人間熱鬧外的孤星,趁著無人默默取下面具,看著水中倒影,自嘲一笑。

他果然,還是個遭人厭棄的醜八怪。

那船夫有事耽擱了,許久才回來,白禮戴上面具自憐自艾,沒有注意到船夫跳上船的時候,身姿不再佝僂沉重,而是輕盈如燕。

船只再度動起來,但這一次不再按著白禮的要求隨便劃劃,而是有目地朝著一處荷花叢劃去。

白禮察覺的時候,他們的小船已經滑入了碩大的荷葉之下。

白禮低頭躲了一下那荷葉,皺眉正欲說話,那撐船的“老丈”突然湊上前來,嘖嘖道,“這是誰家的小公子,這般愁眉苦臉,難不成是遭了心上人的拋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