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水湄與蘇水江是雙胎,他們五歲喪母,七歲喪父,輾轉於親戚之中,於十二歲時才被接入蘇府。

蘇萬戈與殷氏多年無所出,蘇萬戈也沒有納妾生子之意,只與殷氏商量著從哪裏去抱養一個。

蘇萬戈算起來是蘇水湄和蘇水江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只除了一個姓。

當他們不知從何處得知蘇水湄與蘇水江這對雙胎時,殷氏生恐孩子年紀太大,養不熟,卻不想在見到蘇水湄第一眼時,便聽這生得粉雕玉啄的女娃兒對著她喊了一聲,“娘。”

殷氏當即便紅了眼,疾奔上前擁住了人,將這一對雙胞接了回去。

蘇萬戈與殷氏性子極好,家中雖不富裕,但從未短了吃穿。雖不是親生子,但勝似親生子,將她與弟弟看得跟眼珠子似得。

蘇萬戈又只殷氏一個妻子,家中幹幹凈凈,父母慈善,是戶極好的人家。即使如今過了三年,弟弟到現在也未曾喚過殷氏一聲娘,喚過蘇萬戈一聲爹,蘇萬戈與殷氏依舊對他們極其包容。

想到這裏,蘇水湄忍不住無聲嘆氣,她垂眸看向自己腰間掛著的小荷包。

荷包裏是蘇水湄特地去城外寺廟裏給蘇水江求的平安福,卻不想平安福剛求回來,人卻不見了。

摩挲著手裏的小荷包,蘇水湄再次擡眸看向面前的木施架子。

蘇水江性子沉悶,就連蘇水湄也常常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麽。

如今這一遭,若真是蘇水江闖出來的禍,她又怎麽能袖手旁觀呢?此事因弟弟所出,她作為姐姐,不能將養父母牽扯進來。

“娘,明日是弟弟去錦衣衛報道的日子吧?”蘇水湄聲音飄忽,像在思索著什麽。

“是啊,如今都不見他人,也不知錦衣衛那處會不會怪罪下來。”殷氏喃喃了一句後突然反應過來,趕緊補救,“不過這都是小事,沒關系的,你爹都能搞定。”

說完,殷氏捅了捅蘇萬戈。

正在神遊不知想些什麽的蘇萬戈立刻道:“夫人說得甚是有理。”

殷氏:……

蘇水湄背對著殷氏和蘇萬戈,她捏著手裏的帕子,指尖撫上面前的校尉服。

管事已經將衣服熨燙得筆挺。

蘇水湄還記得前幾日剛剛拿到這套衣服時,弟弟那張素來不顯情緒的臉上露出的笑容。

他說,“姐姐,我考上錦衣衛了。日後,誰也不敢欺負我們了。”錦衣衛就是一張免死金牌,誰能沾上它一點光,便能雞犬升天。

蘇水江為了進入錦衣衛,付出了多少努力,蘇水湄都是看在眼裏的。其實都是因為她沒保護好弟弟,所以才導致蘇水江不願與人親近,執意考取錦衣衛,想自立門戶,獨當一面。

小娘子的指尖霍然收緊,在校尉服上抓出一片褶皺,像朵扭緊的花。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面向蘇萬戈與殷氏,笑勸道:“爹,娘,熬了一夜,你們還沒用膳,快些去用早膳吧。”

“你也沒吃呢,一起吧。”殷氏悄悄松了一口氣。

“好。”

管事早就備好了早膳,一直熱著,大家一到膳堂就能吃上。

蘇水湄昨日一路勞頓,又跟著熬了一夜,殷氏讓她先回屋去換身衣裳,松快一下。

蘇水湄乖巧應了,路上行過後花園,聽到兩個丫鬟在說話。

“哎,聽說了嗎?今日城門口上掛著的那具屍體是戶部尚書的兒子……”說話的紫衣小丫鬟一臉驚懼之色,“也不知道是誰,居然連戶部尚書的兒子都敢動。”

一旁的黃衣小丫鬟壓低聲音,“我聽說聖人盛怒,勒令三司將這件事交給錦衣衛處理了。”

“錦衣衛?就是那個錦衣衛嗎?”紫衣小丫鬟突然興奮,與黃衣小丫鬟一道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陸不言!”

紫衣丫鬟與黃衣丫鬟握緊對方的手,激動地紅了臉。

紫衣丫鬟迫不及待道:“哎,你說陸不言這個人,到底生了什麽模樣?難道真是三頭六臂的吃人魔不成?”

蘇水湄想,雖不是三頭六臂的吃人魔,但卻是個活閻王。

想到這裏,小娘子腳步一頓。若是他們蘇家落到這樣的活閻王手裏,還有活路嗎?

自然是沒有的。

蘇水湄秀眉微蹙,方才心中滋長出來的朦朧想法越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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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了衣裳去膳堂,瞧見正在等她一道用膳的蘇萬戈和殷氏。

小娘子深吸一口氣,捏著手中荷包,取出兩枚平安福,分別遞給蘇萬戈和殷氏,“爹、娘,這是我給你們求的平安福。”

殷氏一臉欣喜地接過來,“還是湄兒貼心。”

蘇萬戈雖未說話,但卻珍惜的將平安福貼身放置。

蘇水湄捏著最後剩下的那枚平安福,突然開口道:“爹、娘,明日我替弟弟去錦衣衛。”

“什麽?”殷氏和蘇萬戈一齊站起來,大驚道:“湄兒,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