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3頁)

繼而,他清雅的聲音微微沉了下來:“冷青檀欺君罔上,本當以死罪,然,畢竟是朝廷命官,陛下不在京中,擅殺命官,本相無權。暫將昭明寺少卿收監昭明寺,本相草擬奏疏之後,請陛下再行定奪。”

一句話,令幹戈平息。

盡管仍有人猜測,雖說這昭明寺是專門用來審理官員案件的,如此也是合情合理,無可指摘,但冷青檀本就是昭明寺出身的,回了她的老窩裏,必是如魚得水了。

雖有微辭,但到底無人敢當晏準面質疑半個不是。

元聿回宮之後,收到的第一份加急的文書,就是關於如何處置昭明寺少卿冷青檀女扮男裝參與科舉的案子的。

奏疏是晏準擬的,長篇大論,洋洋灑灑,詳陳利弊。

元聿舟車勞頓,回了宮尚未歇憩,便讓晏相這封千余字的奏折砸得眼冒金星,平復了片刻之後,鄭保差人來挑燈火,他自個兒也小心翼翼地回了聲兒:“陛下有所不知,近日裏,冷大人這樁案子鬧得挺大的,全京都沸沸揚揚,沒有人不知道的。”

元聿的臉上看不出神情,修長的指,在晏準遞上來的劄子上一下沒一下敲著,閉目思忖了片刻。

就是太過於了解晏準了,所以今次竟輕易地便從晏相的劄子裏看出來了一絲不同。

筆觸不同,看似公允,陳述利弊,但字字句句,似有袒護之嫌。

實在是很奇怪,晏準行事風格並不是如此,元聿曾自以為很了解他。

廬陵冷青檀,先帝欽點的狀元郎,文章珠璣,揮斥方遒,居然恰是個女子。

於是元聿的唇角輕折:“晏準想留冷青檀。”

鄭保大驚,臉色驟變,不過他很快地掩飾過去了,聖心難測,尤其是當今陛下的心思,若擱在先帝那兒,其實很好想,那冷大人這次縱令僥幸不死,也絕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的。但陛下這兒,他還很不敢肯定。因此也覺著,晏相大人不該把自己搭進來。

正心頭震驚著,煌煌的燈火之中,忽傳來陛下若有所思的聲音:“你說這晏準,他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

公心如何,私心又如何?

鄭保聽不懂了,所幸他只是個不需要腦子想事的奴婢,便未多問,更不擅自解答。

“鄭保,替朕去傳個話。”

鄭保立刻俯首過來,等待陛下命令。

領命之後,他將腰身垂得更低,謹慎道:“奴婢這就去。”

等鄭保走了不多久,含元殿的門再度打開,一道裹著淡月白錦衣的身影出現了面前,姽婳於幽靜,不知在外立了多久了,她朝裏邁了進來,見元聿也在望著自己,她張口便呼:“陛下!”

元聿擱置了朱筆,等候著那道倩影自來地撲到懷裏,他探手將她腰肢抱住,令她蜷於自己懷中,低低地笑:“怎了?”

嶽彎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飽滿的胸脯急促地起伏,薄薄的一道布料之下隱現崢嶸,香嬌玉軟,若花房點酥,元聿的目光根本不在皇後不斷翕動抽氣的鼻唇上,反而落到了別處,似乎引出了某種遐思。

她怔了怔,立刻會意過來,推了他的胳膊一把,還帶著鼻音:“哎呀,你快說,冷大人怎樣了,你是不是下了令要殺她了?”

元聿微微一頓,在這之前,倒是沒想到皇後是為此而來。

想到自己曾暗暗吃過冷青檀的醋,陛下的軒眉微攢,不著痕跡地把這口老陳醋咽了回去。

當時是泛著酸,如今可是不會了。冷青檀原是女子。

而皇後明顯取向為男。

他臉色澹澹,看不出喜怒。

嶽彎彎忙捉住了他的胳膊,搖晃起來:“陛下,你快說呀,你是不是下令殺她了?”

元聿不禁幾分好奇:“此事,與你有何關系?”

嶽彎彎垂下了頭,心裏頭暗暗地想道,她是皇後,雖是皇後,卻是不能幹政的,冷青檀還是涉及了官場,這不該她過問的。不過心裏就是有點不舒服,因為是女子,就不能實現抱負,還要按律被斬首,她怎麽想,都覺得不能沉默。

“冷大人幫過我。”

這茬元聿記得:“是你舅舅的事,還有,傅寶胭?”

“嗯!”嶽彎彎點了點頭,擲地有聲道,“不僅如此呢,我手裏的弩也是冷大人送的,陛下,聿哥哥,要是沒那個弩,上次面對狼群的時候,我就被咬死了啊。聿哥哥你說說,冷大人是不是對我有恩?”

她刻意地賣乖、討巧,說話的嗓音壓得極細,嬌滴滴的,混雜著一種偏濃的鼻音,兩相調和,顯得既純稚、又嫵媚,甚至嗲嗲的。

元聿竟意外很受用,心裏頭多半釋然了,但面上仍是不顯。

“那……朕要怎麽做?不殺她?”

“當然不殺!”

嶽彎彎挺起了胸脯。

過了半晌,她見元聿雙眸凝重,盯著自己,氣焰又慢慢地弱了下去,只反問道:“冷大人為官斷案,做得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