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2/2頁)

他愣了片刻,臉上擠出了一抹笑來:“王爺說哪裏話,王爺經世濟民的才幹,滿朝有目共睹。太子殿下甚是器重王爺,這不是、不是……”

不是個什麽,終究也沒想出底下的詞兒來。

於成均莞爾一笑,說道:“先生也莫要擡舉本王了,本王自己幾斤幾兩,本王心裏清楚。本王這受罰中,也不好多留先生。怕再被人參奏一本,說本王結交匪類,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如此,本王沒穿出門的衣裳,也不久送了。”言罷,竟端起了茶碗。

童家富眼見肅親王竟下了逐客令,自己本也不是什麽有身份的人,哪裏好賴著不走,只得起身告辭。

待出了王府,他站在台階下頭,看著府邸門前那兩尊威風凜凜的石頭獅子,清風一吹,不由打了個激靈,頓時腦子清醒了不少,不由慍怒不已——這肅親王,怎麽當面罵人呢?!結交匪類,這是說誰呢?!

當下,他也別無他法,只得提步匆匆往太子府去交差。

於成均坐在偏廳上,端著茶碗痛飲了兩口,心中暗道:這太子還當真把我當盤菜了,想叨了便叨上一口。這閉門思過半月有余,他連人影兒也不見,如今有了棘手的事兒,想起我來了。自己也不肯親自來,打發個門客來討便宜。他這意思,既要我來幫他解了這難題,又要自己甩個幹凈。待將來若皇上問起話來,上門的是這個姓童的,跟他這太子有何相幹?這算盤,打的也未免忒精明了!這一遭,不叫他親自下來沾濕了鞋,我也不必當這肅親王了。

想到此處,他又一轉念——這蝗災如何,自有朝廷有司應對,他這般火燒屁股一般的急什麽呢?

那童家富急匆匆回了太子府邸,經人通傳要見太子。

其時,太子正同側妃蔣氏在花園之中飲宴,聽聞此訊,將手中酒盞一放,喜笑顏開:“童先生去了這許久,此來必定是好消息。”便傳話:“快請!”

下人傳話出去,片刻童家富便匆匆走來。

待進了園子,童家富隔老遠便見於瀚文同一華服美人坐在一處,便低了頭不敢去看,亦不敢上前。

於瀚文笑眯了眼,揚聲道:“先生不是外人,過來罷!”

童家富道了一聲得罪,這方邁步走上前來。

於瀚文讓座,又問道:“先生此去,可是功成圓滿了?”

童家富哪裏敢坐,俯首作揖道:“慚愧慚愧,在下無能,有負太子之托,望太子見諒。”

於瀚文心中陡然一驚,連忙喝令樂伶們停了奏樂,將她們驅散,低聲問道:“怎麽?難道老三竟不肯為我出謀劃策?”

童家富擦了擦額上的汗,回道:“太子,這肅親王態度還算恭敬,但只是不肯吐口,竟三言兩語就把在下給打發了出來。他話裏話外,皆是人在禁中,不能插口政務,唯恐見罪於聖上。這、這……”

於瀚文臉色沉沉,說道:“他禁足這段日子,我不曾上門探視,不聞不問,他怨恨我,倒也是情理之中。但,如今卻不是容他鬧小孩兒脾氣的時候。”

河南山西的蝗災,已漸有苗頭。

據細作來報,和親王於炳輝已不知從何處調撥到一批糧食,只待災情一起,便派發至災情救濟災民。

而在此事上,他當真是一籌莫展。於炳輝從何處籌集到的糧食,他一無所知,如何應對蝗災,他也毫無辦法。

這些年來,他只知在朝中上敷衍君王,下平衡百官,這真正的經世濟民之術,竟是全無習學。

於瀚文向來秉承事事無需躬親,賢君當垂拱而治的道理,然而卻忘了如若自己並沒真正的本事,有才幹的人卻也是不會服他的。

比如眼下,他身邊圍著的,不是拍馬屁的,便是只會羅織勾鬥,一個能真正提出良策的人都沒有。

於瀚文沉默半晌,忽說道:“此事一過,只怕人人要說,和親王愛護百姓,是一位賢王。而我這個太子,就要落一個無能之輩的罵名了。”

好容易才逮到機會,把於成均壓了下去,於炳輝可真會見縫插針!

童家富看著太子臉色,小心翼翼說道:“太子殿下,依在下愚見,不如先想了法子,求皇上赦免了肅親王為上。”

於瀚文看著他,猶疑道:“可,父皇正惱他。如此,不是撞上去麽?”

童家富說道:“只要肅親王重回朝廷,依照他愛管閑事的脾氣,不會放任災情不管。蝗災哪是那麽容易治理的,他若處置不好此事,倒正好同和親王鬥個兩敗俱傷,太子再出來收拾殘局。到那時,也就顯出太子殿下的仁厚大義了。”

於瀚文沉吟半晌,點頭道:“不錯,就依你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