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3頁)

“這件事做的謹慎,大件兒的家什都沒動,不過是小小一口匣子,侯府後門上遞了出去,那邊自有人接著。日後,侯爺即便知道了,也只能幹吃啞巴虧。畢竟,他若親自往譚府索要,必定鬧出動靜,大肆宣揚開來,侯府的顏面聲名也算徹底掃地了。此節,亦在老夫人的算計之內。果然,侯爺知道後,並不曾聲張。”

陳婉兮靜默不言,半日忽問道:“之前據嬤嬤所說,我母親同父親婚後,也曾恩愛美滿,到底是為了什麽,突然反目,甚至於形同陌路?”

梁嬤嬤微有遲疑,頓了一下,片刻也還是說道:“那年,老夫人懷了四個月的身孕,因流年不好,府裏出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老夫人為求保胎,便到觀音寺裏去上香求簽。那一次,依舊是老奴陪著去的。也是天緣湊巧,那一日表少爺也去觀音寺裏為母親祈福上香,便遇上了。”

雖說時過境遷,但梁嬤嬤是程家的老人,口中的稱呼依舊沒變。

陳婉兮看她有些口幹舌燥,便親手以自己吃的茶壺裏倒了一碗茶,遞給她。

梁嬤嬤千恩萬謝的接了,兩口吃盡,方又說道:“老夫人見著了表少爺,倒沒說什麽,客套了兩句,口吻也淡淡的。倒是表少爺,似是很有幾分不舍的樣子。老夫人上了香要走,表少爺卻追了上來,兩人在櫻花樹林子裏說了幾句話——老奴只在一旁望風,並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老夫人出來時,臉色發白,眉頭緊皺,老奴倒嚇了一跳,生恐她身子有什麽不適,連問了幾句,她卻什麽也不肯說。回到府中,侯爺當晚還在夫人房裏用了晚食。那時候,還沒怎樣。只是當夜,侯爺同夫人似是發生了什麽激烈的爭執。侯爺把上房所有服-->>侍的人都攆了出去,並且下令,在院中見到誰的影子,便割了誰的舌頭。大夥都不敢留下,老奴與阿端實在擔心,沒踏進院子,只在外頭守候。隱隱的,能聽見侯爺的怒斥。隔日,侯爺同夫人,便再不說話了。”

陳婉兮靜靜坐著,任憑臉上的淚痕逐漸幹涸。

她大概已能猜到,當年到底是個什麽情形。

日頭自一旁的窗欞裏照了進來,落在她的臉上,影影綽綽,遮住了她的神情。

她一動不動,宛如一尊雕像。

良久,陳婉兮忽然起身,揚聲道:“叫那幾個丫頭進來,與我梳妝。”

梁嬤嬤甚是訝然,問道:“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麽?”

陳婉兮揚首,朗聲道:“去侯府!”

肅親王府的馬車行至弋陽侯府門前時,守門的小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畢竟,肅親王揭發了弋陽侯夫人虐殺幼兒一事,兩府已是反目成仇。今見肅親王妃竟然親自登門,雖是府中嫁出去的小姐,還是驚異非常。

跟手的青衣仆從上前叫門,侯府守門的小廝愣怔了一下,連忙進去通報。

陳婉兮坐在車中,靜靜等候。

菊英低聲道:“娘娘,侯府比上次來時,更冷清了。”

紅纓在旁接口道:“可不是麽,如今京裏人都說侯府出了個毒婦,專吃小孩子,夜裏還鬧鬼,有人親眼瞧見有鬼火鬼影從後墻根飄出來。人人都說這弋陽侯府是兇地,莫說大人,便是連小孩子也不敢來這左近玩耍了。”

陳婉兮冷冷一笑:“這事不發,弋陽侯府也不鬧鬼了。可見,鬼只在人心罷了。”

京裏人會如何看待弋陽侯府,倒還是小事。要緊的,依舊是朝堂。

弋陽侯府出了這樣的慘案,雖則是內宅婦人所為,但弋陽侯治家不嚴,被上嚴厲申飭,還罰了一年的俸祿。朝中人人疏遠,唯恐被其牽累。

如此,才是弋陽侯府門庭冷落的真正因由。

進去傳話通報的人,須臾便回來了,依舊是以往的規矩,有軟轎並仆婦來迎接。

陳婉兮這方下車,上了那轎子。

有了前車之鑒,此次再入侯府,除卻菊英與紅纓隨行,她更吩咐了幾個小廝一道入內。

侯府前來迎接的仆婦,竟無半分不滿之情。

陳婉兮細觀這幾人面色,皆有些消沉低落之態。

她並不打算見宋母或陳婧然,便令人將自己徑自擡到了松苑外。

這幾名仆婦雖有些疑惑,卻依然照辦了。

如今的弋陽侯府,小程氏被貶黜遣送家廟,陳炎亭素來不管家務,宋母已隱退多年,府中該已無主心骨了才是。然而今日看府中景象,雖是冷清消沉,卻比往日更井井有條了些。

陳婉兮並不關心侯府情形,看在眼裏,也就罷了。

轎子行至松苑外停下,陳婉兮下轎,令一眾隨從在院門外等候,自己走入其中。

這松苑是陳炎亭辦公讀書的所在,院中栽有三株參天老松,故有此名。

陳婉兮同父親不和,鮮少來此地,但也熟知若父親閑暇時,必定在此處讀書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