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頁)

陳婉兮正欲上車,卻越發的如鯁在喉,她忽而止步,向譚書玉揚聲問道:“譚侍郎,野有蔓草,零露漙兮——則如何?”

譚書玉也停了步子,重看向她,似是滿臉迷離之色,答道:“這是《詩經鄭風》裏的句子,王妃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

陳婉兮笑了笑,半晌說道:“沒什麽,我白問一句罷了。”說著,這方登車而去。

譚書玉轉過身子,那清俊淡然的臉上閃過一抹凝重,他邁步向凈水庵中行去。

陳婉兮坐在車中,看著窗外景色飛逝,心中如有磐石下墜。

譚書玉到底是否知曉當年之事?而小程氏所言,又有幾成真假?

如若母親的嫁妝當真在譚家手中,那麽譚家的幫襯,便有幾分曖昧了。

母親……當年為何那樣做?

菊英話少,主子不問,她亦也不答,馬車之中一片靜默。

片刻,陳婉兮忽而說道:“我終究不信,母親會做出什麽背德之事來。”

菊英沒有接話,只是說道:“這位譚侍郎,每次見娘娘總要用些親昵的稱呼,每每被娘娘駁斥,方肯改過。鋪子裏的生意,交由長房交接便可,他卻偏偏喜歡親自上門。”

陳婉兮面色微沉,看向窗外,未再多言。

回-->>至肅親王府,尚未進二門,陳婉兮便問梁嬤嬤的去處。服侍的人答道,說梁嬤嬤家中的小孫兒感染時氣,染了什麽症候,這老媽媽掛念小孫子,尋管事告了假,匆匆家去了。

陳婉兮聽說,只點頭道:“這春夏之交,孩子就是易得病,便放她幾日假也罷。”言語著,雖心意煩亂,還是往瑯嬛苑走去。

回到自己的居所,才踏進房門,便聽內裏有微微的鼾聲。

陳婉兮一怔,只見杏染躡手躡腳的走來,壓低了聲兒道:“娘娘,王爺今兒來家早,同小世子玩了一會兒,一塊睡著了。”

陳婉兮聽著,脫了外衣,輕步走進房中。

果然見於成鈞摟著豆寶躺在床上,屋中略有幾分悶熱,他只穿著一件繭綢團花褂子,褂子的系扣盡數扯開,露出底下精悍且疤痕遍布的胸膛。豆寶窩在他懷裏,被他那壯大身軀一襯,越發顯得小小的一團。

父子兩個,偎依在一起,睡的香甜。

陳婉兮看著眼前這祥和的一幕,原本低落緊繃的心緒,立時便松緩了下來,仿佛初夏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暖洋洋的,還帶了幾分甜意。

陳婉兮在一張楠木椅上坐了,唇角噙著幾分笑意,靜靜的看著。

須臾,有微風吹入,夾了些不知名的花香,豆寶揉了揉鼻子,忽而打了兩個噴嚏,便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懵懵懂懂坐了起來,小腦袋一轉,瞧見了陳婉兮,便紮掙著下地,嘴裏說道:“娘來了。”

陳婉兮怕他光腳踩在地下,忙上前接著,抱了他起來。

如此一來,於成鈞便也給搓弄醒了。

他睜眼,瞧見妻子抱著孩子立在床畔,咧嘴一笑;“好啊,你回來了。”

陳婉兮微笑道:“王爺今兒倒是回來的早。”

於成鈞坐起,仰了仰脖子,發出了一聲極舒坦的嘆息,方才說道:“之前議定的幾件事,比如營妓制與老兵奉養所,總算全國推廣了下去。好容易得了這半日空閑,爺便趁空跑了出來,回府歇息歇息,也陪陪你們娘兩個。這段日子,你一個人在家,也是辛苦了。”

陳婉兮笑了笑,說道:“哪裏有王爺朝政繁忙來的操勞。”說著,便抱著孩子走出去,吩咐丫鬟預備洗臉的熱水並漱口的香茶。

於成鈞瞧著她的背影,濃眉輕皺,眼見菊英正靠墻站立,便將她招到跟前問道:“今日,你們娘娘做什麽去了?見了什麽人麽?”

菊英心裏思忖著,揀了幾句話道:“凈水庵的罪婦絕食抗爭,定要見娘娘一面,今日娘娘便去了。”

於成均心中琢磨了片刻,又問道:“即便去見她,也不該如此郁郁寡歡。還有別的什麽事?”

菊英微微欠身,並不答話。

於成均看著她這幅模樣,笑了笑:“你倒是忠心,不該說的話就成了悶葫蘆,你們娘娘倒是沒有信錯人。”

丫鬟端了臉盆並香茶進來,他起身梳洗。

陳婉兮抱著孩子立在大榕樹下頭,日頭透過繁茂的枝葉投在地下,幾只麻雀在光陰斑駁之中來回跳躍,啄食地上的沙粒。

豆寶伸出小手,咿呀咿呀的想要下地跑過去。

陳婉兮卻緊緊抱著他,微微有些失神。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陳婉兮驀然回神,轉頭望去,卻是於成均。

他走上前來,與她並肩而立,說道:“把寶兒放下,讓他去玩吧。”

陳婉兮淡淡道了一聲:“王爺來了。”卻並不肯將孩子放下,依舊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