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3/4頁)

小程氏一語不發,捧碗將水喝了個幹凈,舉袖擦拭了口角水漬,厲聲道:“拿去!”

菊英拿過碗去,陳婉兮方才回來,重新落座,卻並不發問,只靜等下文。

小程氏才繼續說道:“姐姐不知端的,便選中了侯爺的詩。待揭了名字出來,姐姐大吃一驚。但木已成舟,相爺當眾便宣布,侯爺中選,成了程家的東床快婿。譚清揚的臉色,那叫精彩,當場便拂袖離去。姐姐不願,但奈何此事已是生米熟飯,評詩選婿在京中傳的人盡皆知,事後卻反悔,那相府豈不成了笑話?再說,這事也是事先姐姐同意的。趁著婚期籌備的間隙,姐姐私下打發了人想見譚清揚一面。然而,譚清揚不止不肯來,還托人轉送了一枚玉玨。姐姐心中難過,且聽聞譚家也立時就定了親,便當譚清揚其實早已變心,只是尋不到法子擺脫她,方才使出這個計策。這些話,姐姐都沒有瞞我,一五一十全告訴了我。我也難過的很,我真沒想到,他竟然為了姐姐,能做到這般地步。但事已至此,也是無可奈何。姐姐出嫁半年之後,我便也嫁人了。跟姐姐不同,她出嫁的風光熱鬧,京裏人人來觀禮。而我這個程家的二小姐,卻嫁的無聲無息。”

陳婉兮聽著,說道:“無關緊要的話,便不必說了。”

小程氏垂眸笑了一下:“不說,我實在憋的難受。”言罷,頓了一下才繼而道:“原本如此,也就罷了,我們各自死心,各過各的日子。我嫁人不到三年的功夫,有了嬌兒,卻死了丈夫。而就在這時候,我卻聽娘家傳來的消息,說姐姐同姐夫失和。我心中實在奇怪,畢竟侯爺那麽喜歡姐姐,為何兩人會失和呢?我想了無數法子,也用了許多銀錢,方才打聽出來,原來姐姐出嫁之後,竟和定山伯仍然有私情往來。侯爺,這才同她置氣,冷落了她。”

陳婉兮聽著,忽而想起幼年時,父親的荒唐行徑,母親獨守空房,卻並不以此為苦,甚至於似乎壓根就毫不在意。那些事,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她盯著小程氏,說道:“如此,你就趁虛而入,誘惑姐夫了?”

小程氏嘴角上揚,說道:“我生氣啊,我實在生氣,姐姐嫁了姐夫,卻還這樣對他。後來,姐姐得病,我便進侯府去照料,才發覺侯爺同姐姐竟然已經到了形同陌路,一句話都講的地步。我便想著,她既不珍惜,不如就把位子讓出來好了,別占著茅坑不拉屎。她不稀罕侯爺,我就替她稀罕。我試著親近,侯爺起初還有些冷淡,漸漸竟有了意思,我就和他好了。”

說到此處,她將牙咬的咯吱響,又道:“我原本以為,侯爺是真的喜歡了我。沒想到,有一日,我端了湯藥去給姐姐,卻見侯爺罕見的在姐姐房裏。我不敢進去,就縮在外頭,竟然聽見侯爺把我和他的事,全講給了姐姐聽。他問著姐姐,是否生氣,是否難過,姐姐卻只是斥了他兩句無恥,便叫他出去。我有些害怕,若姐姐要處罰我,我還真無法可施,但姐姐竟全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我以為,侯爺只是為了報復姐姐的不貞。但直至姐姐過世,我嫁了他,生了婧然,過了許多年的活寡日子後,我才曉得,原來他只是把我當個物件兒用,想激起姐姐的嫉妒和在意。然而,他終究是失望了,姐姐心裏沒有他,從來就沒有過!哈哈、哈哈哈哈……”

小程氏笑的前仰後合,眼角沁淚,好像一輩子的委屈窩囊都盡數發泄了出來。

陳婉兮冷眼看著她,說道:“旁的也罷了,你說我母親不貞,我絕不肯信。”

小程氏止了笑,狠狠的瞪著她,說道:“我沒扣住你的嫁妝,雖然我很想。你的嫁妝,從來就不在我手裏。打從我嫁進侯府,就不見了!”

陳婉兮抿唇不言,靜聽著。

小程氏一字一句說道:“你當譚家為何這麽肯幫你?這也是出這件事之前,我同侯爺吵架時才曉得的。原來,姐姐臨終前,竟然把自己的嫁妝——除卻大件兒的床帳桌椅,托心腹一一轉贈了譚家!姐姐當真是厲害啊,臨死也讓侯爺吃了個啞巴虧。侯爺只能忍著,連上門索討都不能——不然,難道全京城的人看他的笑話麽?!”

陳婉兮聽著,卻不為所動,冷然問道:“你講完了麽?”

小程氏有些粗喘,看著她。

陳婉兮又道:“這都是你的一面之詞,誰知真假?”

小程氏笑了,言道:“你身邊那個梁嬤嬤,她可是姐姐的忠狗,你把這些事問她就是了。再有,觀音寺的主持,上年紀的老尼姑,想必都還記得當年的事。”

陳婉兮沒有接話,緩緩起身道:“既說完了,我便回去了。你仔細養好你肚子裏的那個,別丟了這塊免死金牌。我可不希望,你這麽簡單就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