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2/3頁)

他便放手了,伸了伸腰板,松泛了筋骨,方說道:“原來是你,爺在行伍中慣了如此,倒嚇著你了。玉寶說你沒吃飯,怎麽不吃飯倒過來了?”

陳婉兮便道;“聽玉寶說,王爺頭疼,妾身有極好的薄荷膏,拿來給王爺擦。”言罷,便拔了瓶塞,拈了些許藥膏出來,頓時一股子沖鼻的清涼味兒。

她將膏藥化開,兩指纖纖,各沾些許,點在於成鈞太陽穴上,替他輕輕按揉。

於成鈞只覺得額角一陣涼意,直往頭裏躥,薄荷的清涼味兒裏還帶著一絲藥味兒,不止不難聞,卻還有些絲絲幽幽的冷香。

他神智頓時清醒過來,精神也為之振奮,說道:“你這薄荷膏倒是很不錯,與外頭藥鋪子裏賣的大為不同。”

陳婉兮淺淺一笑:“王爺,這薄荷膏是妾身以西域來的香方,合著咱們民間的藥方,一道調配而成。僅是香藥,便用了十余味。這麽一小瓶子,也要半兩銀子呢。外頭的藥鋪,哪裏及得上。”

於成鈞捏了捏她的手,微笑道:“你心思巧,做出來的東西,都是好的。”

陳婉兮看他面色不虞,便問道:“王爺,今兒入宮可是遇上什麽難事了?”

於成鈞起初是不想拿這些事來煩她,但忍著不說,到底是憋悶。

於瀚文明哲保身,兩頭抹油,嘴上承諾的好,但萬事不能分憂,反倒事事還想拱他出頭。

於好古倒是有一腔熱誠,但到底年少未經歷練,遇事想不出什麽對策,卻還要他為他多操心。

至於順妃,身在內廷,一輩子所見所聞也就是宮妃之間那些事,如何勾心鬥角、爭寵獻媚倒是頗有一套心得,若論別的,實在難幫自己。如此倒也罷了,他每每同母妃說起這些事,她便只會要他順應皇帝的心意,討皇帝的歡心。他是個有抱負的人,怎能一昧的只顧殷勤奉承皇帝?

他悶了一肚子的火,只覺憋的厲害,想了又想,終究還是說道:-->>“還不是廢營妓制的事,那群老賊日日更換借口。各處兵司更以女子無處安置為由,拒不執行。更可氣的是,老二這廝,如瘋狗也似,尋機會就要下口咬人。這是公事,他卻因與爺有私仇,處處與爺過不去。這等公私不分,真是混賬至極!”

於成鈞越說越氣,怒火沖天的說了一頓。這般發泄了一番後,他便覺怒火稍稍平息,卻又覺額角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去,只見陳婉兮正自出神,不言不語。

他只當自己嚇著了陳婉兮,又或令她煩心,便拍了一下大腿,斥道:“嗐,爺同你說這些汙糟事兒做什麽?倒憑白把你弄得也不舒心。橫豎,你也沒什麽法子。”

陳婉兮回過神來,說道:“王爺,你適才說各處兵司以女子無處安置為由,拒不執行。那麽,王爺當初打算廢黜營妓制,並無想過如何安置她們麽?”

於成鈞道:“你這是小看了爺,爺也是掌兵近三年的人,行事怎會這等顧前不顧後?在西北時,爺便費了妓營,留那些女子在軍中洗衣煮飯照料傷病員。有老兵退役返鄉,二者彼此中意的,便準他們結為夫妻,發與路引錢糧補貼,結伴回鄉。余下婦人,有願在此地嫁人的,便放其離開。有想返回家鄉的,亦發與其路引錢糧,撥派傳令兵丁順道送其等歸鄉。如此,爺覺得極好,亦可在各處推廣施行。那班匹夫老賊,竟然推三阻四!”

陳婉兮微微一笑:“王爺,你想法是好,但就怕並非處處皆可行的了。”

於成鈞皺眉問道:“西北可行,別處為何不可?”

陳婉兮說道:“西北可行,那是因西北軍為王爺掌管,軍紀嚴明,軍風整肅。你一聲令下,底下無人不從。撥錢給糧,也無不能之處。兵丁送婦人歸鄉,畏懼王爺的嚴令,自是不敢對那些婦人如何。然而其余地方軍隊,王爺並不曾掌管。那些兵司處的錢糧是否寬裕,王爺其實並不清楚……”

她話未說完,於成鈞便道:“軍隊如何開銷,每歲供應如何,朝廷皆有記錄。爺可是一一查過的……”說到此處,他看著陳婉兮那含著笑的眼眸,頓時明白過來:“你說的是,那些地方,誰知有沒有藏汙納垢。”

陳婉兮又道:“至於老兵退役,與中意者結為夫妻,又或送她們返鄉,皆為不妥。其一,如此作為,或許有居心不良者,以此為借口,轉而又將她們賣出,可真成了才出虎穴又入狼窩;二則,即便她們能安然返鄉,有過這樣的經歷,鄉民會怎樣看待她們?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將她們淹死了。這世道,王爺以為,對婦人十分和善麽?”

於成鈞沉思不語,半晌才握著她的手,嘆息道:“一葉障目,爺自負有西北從軍的經驗,便當此事該十分容易。聽你一講,倒是漏洞百出。看來那些人,也並非純粹找麻煩了。”說著,卻又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