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3頁)

陳婉兮禁不住伸出手去,指尖輕觸著他心口的疤痕,心頭滿是震撼。

未嫁之時,她是閨閣小姐;既嫁之後,她是肅親王妃。縱然曾在書本與前人的詩句之中,看過無數關於戰場的書寫。然而,那到底是書本上的東西,與閨閣春光相去甚遠。

所謂——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十萬漢軍零落盡,獨吹邊曲向殘陽。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終究,都不過是書裏的事情,是前人的詩句。

邊關塞外,千裏之隔,便也阻絕了京中人對於戰事的思慮。三年前,蠻族重兵壓境,一舉奪下燕朝的數座城池,這才驚破了京中貴族們的奢靡夢。然而,隨著於成鈞開赴戰場,戰事得利,收復失地,京中人便又恢復了往日那繁華喜樂的生活。戲樓之中依舊人滿為患,唱詞裏依舊是風花雪月,茶樓之中鼎沸人群議論的依舊是宮闈或大戶人家裏的趣聞軼事。

惦念著征人的,也只有那些家中或夫或兄在邊關打仗的。

而她自己呢?

陳婉兮微微的出起神來,於成鈞出征這兩三年來,自己對他真正有過擔憂或關心麽?

似-->>乎,並沒有。

於成鈞不在王府,她反而覺得自在快活,沒有人能來拘管她,也不用想著如何應付丈夫。邊關戰火四起,驛站通信甚不方便,但這人卻執意的給她寫,隔不上十來日便送來一封。她卻從來沒有細看,只是想起為妻之職時,方才會草草回復一封,簡要敘述一下家中近況。

哪怕他回京之後,她所想的也不過是怎樣對付他。他在邊關這些年到底遭遇過多少兇險,受過多少苦,她不聞不問。

她對他,可實在算不得好。

她是肅親王妃,但她同樣更是於成鈞的妻子。妻子兩個字,到底有多少意思,她卻沒有仔細想過。

只想著治理好王府便是盡責,沒想到這個男人卻會被她傷著,這可不是她所期望的。

當年,邊關危急,滿朝文武竟無人肯出戰。皇帝聖旨降下,責令於成鈞為西北軍統帥,將才把新娘接進府的兒子送到前線。然而,於成鈞再如何不受寵,到底是皇帝的三皇子,他若執意不肯,找些急病之類的由頭,總還是能混過去。然而,他還是去了。

食君之祿,受民之奉養,危難關頭自當將身赴難,他執行的徹底。

昨夜,於成鈞所說的那些事,她相信他沒有說謊,也沒必要說謊,然而她總是記不起來,聽著倒好似是別人的事情。

讓她真正觸動的,是眼前的這幅場景。

這傷痕累累的軀體,把邊境殘酷的戰事放在了她眼前。她真正的明白過來,自己到底是嫁了個什麽樣的男人。

陳婉兮是不知情愛到底是什麽滋味兒,該是什麽感覺,但這樣的男人,她敬佩。

或許,她該試著對他好些。

思及這兩三年裏,自己的所思所想,她多少是有些愧意的。

陳婉兮靜靜的出神,並沒瞧見那沉睡著的男人,眼睛已微微睜了一條縫。

正自想著什麽,她忽覺後腦被人輕輕敲了一下。

陳婉兮猛然一驚,回頭望去,卻一無所有。

但聽身側的男人懶洋洋道:“怎麽著,瞧自己的爺們瞧呆了?”

陳婉兮睨了他一眼,看著男人的臉上,慵懶之中帶了那麽一絲得意。她唇角輕扯,便爬了起來,說道:“王爺既醒了,不如就起身罷。”

於成鈞看著她,低眉垂眼似是不敢瞧他,白皙的臉頰上帶著一抹嫩紅,倒仿佛比塗了胭脂還要艷麗幾分。

他忽然伸臂,將她重新攬到懷中,低聲道:“早呢,急什麽?”

陳婉兮將眼移開,她說道:“王爺,這大清早起的,怎麽就作弄起妾身了?”

於成鈞忽而問道:“婉兒,你是不是怕爺?”

陳婉兮笑了笑,說道:“王爺說笑,妾身為何會怕王爺?”

於成鈞捏著她的下頜,輕輕擡起,令她看著自己,精巧尖細的下巴捏在手中,愜意無意。

他淡淡說道:“你既不怕爺,為何總躲著爺?”

陳婉兮看著自己的影子投入他的眼中,輕輕說道:“王爺多心,妾身沒有躲你。”

於成鈞低低笑了兩聲,撫摩著她的臉頰,言道:“既沒有,夫妻之間親昵是常事,你怎麽總縮著?”

陳婉兮無言以對,她是想過要好好對待他,但唯有這件事她怎麽也跨不過去。

她默然了片刻,忽然說道:“王爺,這事往後咱們……能不能不做了?”

於成鈞微怔,那濃黑的眉頓時擰了起來,張口便道:“為何?”

陳婉兮抿了抿唇,靜了片刻,方又說道:“這事,原是為了繁育子嗣起見。如今,咱們已有了寶兒,這事委實已不必再做。再說,所謂床笫之歡,不過是、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