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頁)

陳婉兮淺笑道:“發落一個柳鶯實在容易,但除了她,還會有旁人。這世上多的是貪財忘義之徒,難保誰也被拉了過去呢?敵在明我在暗,來回奔命,可實在不是我的性子。不如,讓那人自己走出來。”

說到此處,她面色一正,眸光幽深道:“所以,我之前縱著她,這幾日又不讓她身側服侍,又縱容你們欺淩她。她這樣一個心氣兒高的女子,必定不甘憤怒,必有所作為,狐狸尾巴自然就露出來了。只是,我倒沒想到,她居然是在王爺的衣物上動了手腳。那香包若是日後被挖了出來,衣裳是我這個王妃置辦,香囊卻是杏染做的,她卻落了個清白無事。巫蠱本就是我們這等府邸的大忌,翻騰出來,王爺必定會憎惡厭棄於我。他和世子,因這一場也要生出隔閡來。這手段詭譎狠毒,實在不像她這樣一個內宅丫鬟能行出來的。”

杏染聽著,怔怔不語,半晌才忽然說道:“那娘娘將這些事都告訴我們,不怕我們……”

陳婉兮媚眼輕閃,朱唇一勾:“你們啊,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頭腦。”

杏染連連笑道:“娘娘說的是,我膽子小,又笨,只知道服侍主子。”

這一場是當真將她嚇著了,這個她伴隨著長大的小姐,竟然有如此深沉慎密的心思。去歲就疑了柳鶯,卻一直壓在心底,誰也不曾提起。甚至柳鶯在跟前,還好言相待,不少賞賜。

她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連每一處毛孔,都暴露在娘娘的眼下,無所遁形。

梁氏上前一步,低聲道:“那麽娘娘,待柳鶯好了,如何打發呢?”

陳婉兮不答先問:“消息都散出去了?”

梁氏回道:“散出去了,照娘娘吩咐的,說她偷了娘娘的首飾。”

陳婉兮點頭道:“好,待她能下地了,就打發她到脂粉作坊裏去做工。”

梁氏點頭答應,杏染忽然問道:“娘娘,您覺得會是誰在後頭指使柳鶯呢?會是宮裏的老主子嗎?她一向不喜歡娘娘。”

陳婉兮搖頭道:“且不說之前每逢王爺來信,我必定送進宮中,還是母妃實在不想看那些膩味言語才不讓我送了。母妃若想看她兒子的來信,吩咐一聲就是,難道我還能不給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柳鶯動到了豆寶身上,那更不可能了。母妃看重這個孫兒,再怎麽不待見我,也不會動他。”

杏染又問道:“那,娘娘為何還要散假消息呢?”

陳婉兮瞟了她一眼:“你今兒的問題,倒是很多。”說著,依舊告訴了她:“看在你遭了這茬罪的份上,我便告訴給你聽。若是說明白她幹了什麽,便是連我也沒法留她的命了。玩弄巫蠱,挑唆王爺世子,罪該杖殺。我要留她的命,好勾後面的人,自然要編些假話出來。”

言至此處,她忽而冷冷一笑:“就叫那些人以為,我是個心軟留情的人好了。他們越是以為我愚,行事便越是草率。”

杏染聽著,垂首不言,半晌忽然說道:“娘娘,其實一個丫鬟罷了,將她捉起來拷問就是,何必繞這麽個圈子?”

陳婉兮看著她,淡淡一笑:“我今日便教你一個道理,以規矩管人,方能管的住人。我倒是可以隨意找個借口,將她抓起來拷打。但這樣一件事,想要徹底封死消息,是絕難做到的。無憑無證發落下人,讓底下人瞧著,心裏能服氣麽?上行下效,長此以往,府中豈不是要亂了?如今,她夤夜偷遞物件兒出府是確有其事。即便傳開,人也會信服。”

杏染怔怔著,半晌才又問道:“那麽,娘娘眼下為何不問她?”

陳婉兮嘆道:“這婢子是個賊滑之人,我若知道是誰與她勾連倒還好辦。如今我並不知道,她若胡亂咬人呢?不如就此,放她出去。”

言至此處,她頗為扼腕,柳鶯實在是個機警聰明之人。自從她察覺信件一事,也曾暗地指使親信去查探這婢子平日裏交際往來與家族中人,那位與她有首尾的表哥,也派人跟上了,然而竟一無所獲。從假信一事後,這丫頭似是安分下來,再無舉動。

如今想來,她下手該就是於成鈞入府,令她取衣物的瞬間了。

畢竟,那些物事自己也時常查看,之前並不曾見這麽一個香囊。柳鶯實在是個心機深沉,又甘願蟄伏之人。她原本能有一番作為,偏偏心氣兒實在太高。任憑怎樣的恩典,也是欲壑難填。

想著,陳婉兮掃了一眼眼前這一老一少的主仆。

這兩人,一個是自己的乳娘,一個也是跟隨自己多年的丫鬟。忠心有余,能力不足,於是打從嫁到肅親王府來,她便沒讓她們碰府中的財務,額外提拔一批人選做管事。她們,不過是跟在房裏做些端茶倒水的細碎差事。手中無權,其實也難有什麽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