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4頁)

陳婉兮一路走到翠錦堂,踏入堂中,果然見地下一排的朱漆箱子,那位大內總管太監王崇朝正坐在正面上首的椅上,端著茶碗品茶。

一見陳婉兮到來,王崇朝不慌不忙的起身,向她拱手弓腰“見過王妃娘娘。”

陳婉兮微笑頷首“王公公好,茶水可還對胃口?”

王崇朝淺笑回道“肅親王府裏的物事,自然都是好的,娘娘實在客氣了。”

陳婉兮但笑不語,同他相對而坐,打量了這太監幾眼。

這王崇朝大約三十五六,身穿一領飛魚服,白面無須,五官清秀,因是內官緣故,頗有幾分陰柔之美。然而,如今的世風,男子亦華服美冠,脂粉敷面,但這王崇朝雖是個內官,卻並無絲毫的脂粉氣,臨近時倒還隱隱有些梅花冰片的凜冽氣息。

此人原是慈康太後的侍從,當年太後還是皇妃時,便隨侍左右,因辦事妥帖,忠心可靠,頗得太後信賴。後來,明樂帝登基,太後思慮他身邊並沒有一個周到之人,便叫這王崇朝去了禦前。

陳婉兮對這個內監倒是有幾分好感,當初她才嫁入肅親王府時,順妃在宮中失勢,於成鈞也是個不受皇帝待見的王爺,且還被發去了邊關,順妃在宮中往日風光時得罪過的人,並一些拜高踩低、略有頭臉的宮人,捎帶著連陳婉兮一道瞧不起,她入宮時沒少看這些人的白眼。

唯獨這個王崇朝例外,他對誰都一樣,合乎規矩,不卑不亢,不因人風光位高更多一分推崇,亦不會因人失勢落魄而欺淩踐踏。

大概也正是因此,王崇朝才早早的當上了大內總管太監。

陳婉兮問道“王公公既是來傳旨的,我家王爺這會兒不便過來,可否先告知妾身何事?”

王崇朝笑了笑,說道“只是皇上體恤王爺辛苦,賞了些東西。此外,尚有一件好事。”

陳婉兮好奇道“好事?”

王崇朝看著她,面色不改,只是頗有深意道“於王爺並肅親王府而言,的確是好事。”

陳婉兮心中有些異樣,天生的敏感令她察覺出這話似是弦外有音,卻又猜不出來。

略坐片時,於成鈞便已到來,他步履生風,大步上前,向著王崇朝拱了拱手“王公公,久違了。”

王崇朝亦連忙起身,俯身向他下拜“奴才見過肅親王,王爺萬福。”

於成鈞卻親手扶他起來,大笑道“你同我算是舊相識,多少年的交情了。想著在宮裏時,我闖了多少禍,虧得你替我在皇上跟前周全,我很是承情。如今,何必如此多禮?”

王崇朝卻並無一絲驕矜之色,依舊是那副淡然的笑意“王爺擡舉,奴才心領。規矩如此,奴才不敢不遵。”

陳婉兮在旁冷眼瞧著,只見於成鈞談吐笑語,揮灑自如,同這王崇朝一來一去,既顯得熱絡又不過於親昵,沒跌了身份,三言兩語之間就把往昔情分拉了出來,不由心中暗道這男人倒也並非全然的粗率直腸,卻還頗有幾分頭腦心機。

客套了一番,王崇朝便即宣讀聖旨,這夫妻二人跪下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肅王於成鈞者,朕之三子,驍勇善戰。前有西北蠻族肆擾,爾奉旨出征,大敗敵寇,庇佑子民,威震夷狄。特賜禦制金絲琉璃盞一對、禦制新書四部、福祿壽宮紗四匹、貢茶兩罐、禦制金餅四十枚、紫金繡鸞刀一口,以為嘉獎!”

陳婉兮聽著,果然如之前王崇朝所說是特為賞賜而來,心中卻並無平靜之意,反倒越發忐忑起來。她自己倒也莫名,不知這段心緒到底從何而來。

於成鈞聽著,耳朵動了動,未有欽此二字,這段聖旨尚且未完。

果然,王崇朝頓了一下,繼續念道“其妻陳氏,夫遠在邊關而治內有方,婦德堪昭,特封為一品淑慧國夫人,欽此!”

這一段念畢,陳婉兮與於成鈞倒是一齊怔了。

燕朝自建國起,改前朝舊制,置國夫人這一頭銜稱謂。其因始於建國之初,有位臣子婦曾於國有大功,竟至無可封賞,高祖皇帝便親自賞賜了“國夫人”三字,以來褒獎天下有大功大德的婦人。自開朝至今,得此稱謂的婦人,滿共也不過十人而已。

陳婉兮雖說這兩年獨守空閨,獨自撫養孩兒,治理偌大一個王府也算井井有條,但如此這般也不過是婦德甚佳,怎樣也不能說是於社稷有大功。皇帝忽然封她為夫人,這卻是何意?

陳婉兮尚自未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卻已聽身側於成鈞高聲道“臣,謝主隆恩!”

她便忙忙的跟著叩首下去。

接過聖旨,兩人自地下起來,王崇朝莞爾道“恭賀二位。”

於成鈞還未開口,陳婉兮卻已先問道“敢問公公,皇上這是何意?如此厚恩,妾身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