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鹹魚第三十四式(第3/4頁)

池縈之耳邊聽著大侄子的哭訴,伸手按了按隱約作痛的眉心,喃喃抱怨了句,

“狗。東宮的人,做起事來一個比一個狗。”

……

還沒出正月新年,隴西王府老宅子雞飛狗跳。

正月十二清晨,天還黑著,樓思危穿著打扮得規矩整齊,卯時準點入宮輪值。

到了傍晚,哭著回來了。

“太子爺罵我罵了小半個時辰……”

樓思危用袖子擦著眼角抽噎著,“說我長這麽大個兒,就沒好好念過幾本書,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正經學問一問三不知,看起來人模狗樣的,白長了個豬腦子……”

池縈之嘴角抽了一下,安撫地摸了摸大侄子的腦袋,“乖,罵人的話別放心上啊。你好著呢。天底下會念書的人多,像大侄子你這麽可愛的人少。”

樓思危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爆發了,抱著池縈之的衣袖嚎啕大哭,

“我是藩王之子,又不用考科舉入仕,打理打理封地就好了,我幹嘛要學富五車哪!太子爺幹嘛不考我算賬的本事呢,我算盤打的可好了!”

池縈之拿出帕子,幫大侄子擦眼淚:“別哭了啊。太子爺看不出你的好,那是他瞎。”

樓思危大哭著拋下一句話:“下次輪值我不去了!”

池縈之:“這……”

正月十三。廣陵王世子韓歸海入東宮輪值。

到了傍晚,壞消息傳來,廣陵王世子早上豎著進去,中午橫著出來了……

探聽消息的王府親衛回稟:“據說是入東宮輪值的時候,韓世子言語頂撞,說了些大不敬的話,觸怒了太子爺,一個上午還沒過完呢,就把人拉到正陽宮門外,當場褫衣打了二十板子,打完人都走不動路了。 ”

樓思危驚得聲音都顫了,“伴駕伴得不好,把人趕出去就算了,太子爺他……他怎麽還打人呢。”

他越想越可怕,抓住旁邊池縈之的手,“叔啊,你明天真的要入宮輪值?趕緊稱病吧!我有個法子,夜裏去井裏打一桶水,就在井旁邊從頭到腳澆下去,濕淋淋地走回院子,夜風吹一路,包你透心涼,病一場。”

池縈之:“這……”

池縈之:“我覺得你的法子更可怕,我還是去輪值吧。”

正月十四。正元節前夕。

天還沒亮,池縈之早早地起身,穿戴好散騎侍郎的海青色官袍,卯時準點入東宮輪值待命。

輪值的地點居然還是在守心齋。

太子爺當然不會卯時就過來,她一個人待在守心齋裏,吃幾塊熱點心,翻翻字畫書頁,看看泥盒子裏的蟲卵,再逗一會兒窗邊新養的小魚苗。

花瓣塗滿的二九消寒圖當然已經不掛在墻上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冬梅傲雪圖,點點梅花疏落,枝幹轉折處遒勁有力。

明堂正中的黑檀木大書桌上,原本左上角處擺放的那疊一看就是糊弄人的簇新的厚經書也沒了,改而放置了七八本舊書,最上頭第一本是極厚的《左氏春秋》。

池縈之猜想著或許是東宮那位平日裏自己看的書,盯著看了幾眼,顧忌著沒敢動。

書桌右上角處,新擺放了一套五把刻刀,從大到小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旁邊放了一個青瓷盤,裏面安置了幾塊精巧的雞血石。

池縈之眼尖瞥見了,咦了一聲,拿起長條形狀的雞血石挨個翻看了一會兒,又把一整套五把刻刀挨個拿起端詳。

輪值的三個人裏,沒事喜歡刻些小東西的就她一個。

——難道是東宮侍從知道今天是她輪值,特意為她準備著的?

不對。刻刀也就罷了,雞血石如此珍貴的物件,不得上面首肯,沒有人敢私自從內庫裏拿出來擱桌上給她玩兒。

池縈之突然想起了一個可能,心中警鈴大作,閃電般地把刻刀和雞血石放回原處,跑得遠遠地到窗邊坐下。

呼——好險。

她坐在窗邊想,如果一時沒忍住,拿刻刀把東宮收藏的珍貴雞血石給刻壞了,等著自己的不知道是指著鼻子罵一頓呢,還是拉出去打板子。

還是那四個字沒錯,多看少動。

“吱呀——”

司雲靖推開守心齋的雕花木門時,日頭剛剛升過了院墻,冬日煦暖的陽光從東邊窗戶照進了守心齋裏,照亮了窗邊托著腮打盹的人。

睡得挺香的,就連開門的聲響都沒驚醒。

司雲靖的腳步停在門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打瞌睡那人居然還沒醒,濃長的睫毛低垂著,單手托著腮,頭一點一點的,眼看下巴就要磕到桌上了。

司雲靖走到了窗邊小桌前,一撩衣擺,坐在池縈之對面。

“池小世子好睡。”

沒醒。

“你家老宅子院墻塌了。”

沒醒。

“太子來了。”

池縈之托著下巴的手抖了一下,猛地張開了眼。

沒有焦距的烏黑眼睛盯著大門方向發呆了片刻,恍然起身離座,對著緊閉的門拜下,聲音極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