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鹹魚第六式(第2/3頁)

“一筆爛字,不堪入目,務必勤練,早日雪恥”

她費了大力氣秘密把書信送到京城示警,不過是字寫得難看了點兒,就‘不堪入目,早日雪恥‘了。雪你大爺的恥。

這十六個字實在言簡意賅,槽多無口。

她對著信紙想了半天,奮筆疾書又花了半天,洋洋灑灑寫了足足兩三千字,都是想到哪裏寫到哪裏的平涼城起居日常,寫滿了十幾張信紙。

最後結尾時才寫了畫龍點睛的一句:

“字醜不要緊,看習慣就好。殿下看習慣了沒有哈哈哈哈”

不管大人們心裏如何打算,相隔千裏的兩邊從此頻繁走動了起來。

身處京城的十三歲的小少年,身在西北封地的八歲的小娃娃,兩邊亂七八糟的通信居然持續了五年。

等到池縈之自己也長到十三歲,成了旁人眼裏的半大少年郎的時候,她照常回復了一封想到哪裏寫到哪裏的書信,由魏王府的專屬信使送去了京城。

然而,這次京城的回信卻遲遲未至。

白等了一整個月後,池縈之實在撐不住了,開口問了她父親。

隴西王面色鄭重地對她說,“五年前失蹤的魯王殿下的屍骨找到了。追查兇手也有了些線索……具體的你別問,總之京城最近不太平。若是魏王殿下那邊不回信,你也不必再寄信過去了。”

“哦……”池縈之雲裏霧裏地點了點頭,出去了書房。

大半個月後,當她再次收到魏王來信的時候,心裏其實挺高興的。

有信來,說明人還活著嘛。

魏王比她大了五歲,雖然年歲未到二十,卻已按皇子慣例提前加了冠,書信裏早不畫鹹鴨蛋小人了。

字跡也從少年時工整的正楷字,變成了如今的一手翩若遊龍的行草體。

隨便提了些京城日常之後,信裏末尾平淡地提了一句,“太子殘害手足,證據確鑿,已於上月被廢,秘密圈禁離宮。”

或許是先寫好了正文放著,過了幾天又臨時加了幾句,書信末尾的墨跡顏色和字跡筆法都有不同,以更加狂放的飛白體寫道:

“你當初沒有說錯,此人實乃狗太子也!”

池縈之:“……”

她呆立在原地良久,精致的桃花箋從她的手裏滑下,飄落地面。

京城裏的太子居然被廢了。

她現在才十三歲。

那……等她長大以後,京城裏和她有六百章對手戲的那個太子……究竟又是誰!

等她回過神來時,周圍寂靜無人。

往常立在門外安靜等她回信的魏王府信使居然不在。

她急忙出了屋子,詢問院子裏灑掃的小廝們。

眾人紛紛垂手道,“回世子爺的話,方才那位外客本來在門邊等著的,被王爺派人召去了書房。”

池縈之難得焦躁起來,快步奔去父親的書房,想要當面詢問京城的動向,下任太子的可能人選到底有哪些。

外書房所在的院子垂花拱門兩邊,按慣例把守著兩位大劍師級別的高手。

見了池縈之過來,兩人拱手行禮,默不作聲地讓開了通路,放世子進門去。

池縈之往順著石子小徑走了幾步,繞過外書房窗下,房裏兩人的說話聲從半敞開的窗戶處流瀉了出來:

“……前太子雖然被廢,東宮之位並未空懸太久。卑職離京前夕,聖旨已經頒下,冊封我家殿下為太子,入主東宮。王爺再耐心等待數日,京城的邸報應該就會傳來隴西郡了。”

書房裏沉默了一會兒,隴西王壓抑著激動的嗓音響起,“果然是魏王殿下入主東宮?消息可屬實?這是池某近幾年聽到的極好的消息了。”

那信使的聲音裏也帶了笑意,“消息確鑿無疑。”

頓了頓又道,“我家殿下和貴世子年幼交好,如今殿下被立為儲君,世子必定前途無量。”

“哈哈哈,好說好說。多謝吉言。”隴西王放聲大笑。

信使又道,“卑職臨行前,我家殿下雖沒有明示,但言語中似乎有些籌劃。不知王爺可有打算讓世子去京城歷練幾年?世子歷練好了,將來也好委以重任哪。”

隴西王的笑容不知不覺淡了些,“出去歷練的事……她年紀還小,目前還沒有安排……”

哐當一聲,雕花窗框被人撞了一下。

隴西王的眼角一跳,瞄到了窗外呆立的纖細人影,繃緊的神色松弛了下來,他對窗外招了招手,“懷安。你來了。”

他當面叫著兒子的名字,示意池縈之進去。

池縈之走進書房的時候,神色僵硬,腦袋都是木的,撞散了珠簾而不自知。

她對魏王府信使的行禮視而不見,問話的聲音仿佛夢遊一般。

“新太子……這麽快,已經冊封了?”

魏王府信使見慣了這位小世子沒心沒肺的模樣,以為她高興瘋了,帶著笑又陳述了一遍,“京中廢立太子之事,暗中其實已經準備了許久,一旦正式發動,便勢如破竹,短短數日裏定下局面。如今聖旨已經公布天下,邸報也發往大齊各處邊關,可以說萬無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