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

這幾日, 溫摩和姜知津在窮鄉僻壤優哉遊哉啃李子,風旭在京城卻是忙翻了天。

姜知津當著眾人的面玩了一出失蹤,“庶長子為穩固地位暗殺嫡次子”的消息便像是長上了翅膀, 在京城的每一條大街小巷飛進飛出。

姜知澤起初沒太把這事當回事, 依舊在李嚴的壓力下寸步不讓,但當謠言開始傳“姜知津就被關在徐廣那間宅子裏面受折磨”的時候,姜知澤有點坐不住了。

因為長公主四處找不見寶貝兒子, 開始將矛頭對準了姜知澤。

這麽多年, 姜知澤一直以侍奉嫡母的儀禮侍奉著長公主,從未有過一絲怠慢, 因為長公主身後就是皇帝,姜知澤可以為了徐廣扛住一個大理寺,還可以扛住一個三皇子, 卻扛不住長公主與皇帝。

姜知津失蹤第四天,守圍在徐廣私宅的姜家府兵撤離, 李嚴帶人接手。

姜知津澤離開前自然做了處理,但李嚴是有名的善斷, 最擅抽絲剝繭, 風旭對他很有信心。

“現在就等李嚴的好消息了。”

回炎園的路上, 風旭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眼中迸發出一點明亮的光采, “只要能證明徐廣的罪行同姜知澤有牽扯, 咱們便能順藤摸瓜,把他幹的事情一件一件揪出來……”

姜知津給他一個噤聲的眼神。

溫摩打著馬奔回來了。

她前幾天才學回騎馬, 正在興頭上,騎著馬忽遠忽近地奔了好幾個來回,這會兒她大聲道:“太慢啦!這麽著什麽時候才能到炎園?!”

“阿摩姐姐好厲害, 剛學會就能騎這麽快!”

姜知津馬屁拍得熟極而流。

溫摩十分滿意,同時又生出新的願望:“我看過別人站在馬背上,那可真是威風啊……”

她頓了頓,向風旭道:“我看殿下的馬術就十分厲害,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風旭下意識望了姜知津一眼。

姜知津一派純真,笑容燦爛。

風旭:“嗯,這個……”

“來吧!”溫摩沒有給他時間磨蹭,在他的馬上抽了一鞭,他的那匹北狄駿馬立刻昂首奔出。

溫摩立即縱馬追上去,和他並肩齊驅。

此時已經在西山甬道上,隔不了多遠就是一所別院,一雙雙眼睛都看著,他與溫摩並轡同行,卻把姜知津丟在後頭,在南疆或許不算什麽,在中原卻是不大好,他正想委宛地告訴溫摩這一點,溫摩已經開口問道:“殿下,徐廣一案現在如何了?”

風旭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想借機問這事。

他揀要緊的跟她說了一些,當然改成了李嚴頗為機靈,順勢利用了姜知津失蹤的事情做文章,姜知澤迫於壓力,終於退步。

溫摩點點頭,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終於有所進展了。

“阿摩,你來自南疆,不懂中原規矩。”風旭誠懇道,“中原有句話叫‘人言可畏’,你是我的弟妹,我是你丈夫最好的兄弟與朋友,以後若是有事,你可以派人送信給李嚴,他會轉交給我。”

“人言可畏……”

溫摩喃喃地念著這四個字,低低地笑了。

她的上輩子處處遵從中原規矩,一步不敢走錯,然後一世就毀在這四個字裏。

風旭是謙謙君子,一見溫摩這般神情,立刻反省是不是自己語氣過重了,溫言解釋道:“這也是為了你好,女子的清譽比什麽都重要……”

“錯了。”溫摩擡頭一笑,笑得有一絲譏諷,“所謂的‘女子清譽’只不過是你們男人給女人下的判詞,你們給女子做了個籠子,乖乖待在籠子裏的,你們便說她有清譽,不肯待在籠子裏的,你們就說她奔淫無恥。”

風旭從沒聽過這種歪理,一時愣住。

“不過我知道了,以後我會注意一點,不然那群小母雞會說我家津津戴了一頭的綠帽子。”

溫摩說著,手裏提著韁繩就想掉轉馬頭回去找姜知津,忽然聽得遠遠有人喝了一聲:“站住。”

這個聲音她永遠不會忘記。

全身的肌肉有自己的記憶,一聽這聲音就全體緊繃了起來。

她慢慢回身,看到了從前方打馬而來的姜知澤。

他頭束玉冠,輕袍緩袖,斯文儒雅,臉上帶著上一世溫摩再熟悉不過的輕淺笑意,身後跟著姜家眾隨從,身邊與他同行的竟然是長公主身邊的周夫人。

他輕言細語地開口:“已經快到家門前,弟妹為何還要掉轉馬頭?莫非離開幾日便不認得家門了?”

風旭道:“知澤兄莫要誤會,知津就在後面。弟妹剛開始學騎馬,向我請教馬術,所以我二人才領先了一些,此時弟妹正要回去找知津。”

姜知澤微笑地看著他,微笑地等他說把話說完,才開口:“多謝殿下如此呵護我家弟妹。津弟與弟妹去而復返,失而復得,殿下居功至偉。”

風旭微微皺眉:“知澤兄這話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