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姜知津的手收緊, 溫摩的臉貼在他的胸前,他身上的衣料是最上等的絲綢,貼合著胸膛肌膚。溫摩清晰地感覺到滾燙的溫度自衣料下透出, 焐著她的臉頰。
肩上那只手的掌心也在發燙, 姜知津體內好像有火焰被點燃。
“津津?”
溫摩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此時抱著她的人仿佛不再是往日那個天真單純的小津津,而一名實打實的成年男子, 帶著一種強大的氣息, 讓她心中騰起了一種被兇獸威脅到的細微顫栗。
她忽然想到他路過的時機未免太巧了。
凡有巧合,必有謀劃——這是京城通行的法則。
疑心這個東西, 就像旋渦,一旦開始,便會越旋越大。
溫摩被自己的疑心驚到了。
難道, 所有的天真都是假相,一直能從姜知澤毒手下活到現在的姜知津所憑借並不單純只是好運氣?
姜知津明顯聽出了她聲音裏的疑惑, 手底下也感覺到了她的僵硬。
自從記事起,他用腦子就如臂使指, 隨心所欲, 可此時此刻明知道不應該, 竟無法控制這匹心猿意馬, 體內仿佛有獸舒醒, 張狂難耐。
再不松手, 她就真要起疑了。
腦子:快松手。
手:我聽不見我只想摟著她。
想到若是他慢了一步,她很可能就會被姜知澤帶走, 手甚至還將她摟緊了些。
“嘶”,溫摩吸了口冷氣。
姜知津一個激靈,立即松開了她。
馬車已經進入北裏, 名揚京城的繁華燈火從車窗外掠過,映入車內,照出溫摩的右手手腕,它高高腫起,紅了一圈。
“阿摩姐姐你……你的手怎麽了?”姜知津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疼不疼?”
“有點。”溫摩道,“我得看大夫,你知道附近的醫館怎麽走麽?”
“知道!”姜知津立即探頭出去看了看,告訴車夫,“前面小巷右拐——”
一句話沒說完,給溫摩一把捂住了嘴,溫摩朝車夫道:“不用拐,直接去風花閣。”
姜知津把溫摩的手拉下來:“為什麽?風花閣裏沒有大夫的。”
溫摩當然知道風花閣裏沒有大夫,樂坊又不是醫館,怎麽可能有大夫?
姜知澤心機深沉,一定會派人在後面跟著他們的馬車,一旦馬車去了醫館,那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姜知澤不對勁?
到時馬上就會有大批姜家府兵殺過來。
姜知津是真不知道這一點,還是倚傻賣傻,假裝不知道?
“不是很疼。”溫摩道,“去風花閣拿點老酒擦一擦便行。”
事實上她已經疼得快要支撐不住,全憑一股念力不讓自己昏過去。
“哦,好的!”姜知津輕易地相信了。
馬車駛進風花閣,姜知津熟門熟路進了寧心兒的屋子,一進門便道:“寧姐姐我來玩遊戲啦!等我很久了吧?”
寧心兒從裏間迎出來,含笑:“二公子路上是不是耽擱了?怎麽這會兒才來?二公子再不來,我都要等得睡著了。”
姜知津絮絮地告訴寧心兒,他在路上遇到了阿摩姐姐,又讓寧心兒拿酒來,阿摩姐姐手腕疼。
看來,是真的約好的。
溫摩心裏松了一口氣。
津津當然是單純的津津,是她想多了。
姜知津還說了什麽,她已經聽不清了,這點疑心一去,她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倒下。
姜知津一把扶住她:“阿摩姐姐!”
寧心兒試了試溫摩的鼻息,再掀開溫摩眼皮看了看:“是真暈。她怎麽了?”
一面說,一面要去搭溫摩脈門,一看溫摩手腕,她吃了一驚:“徐廣的分筋錯脈手!”
“她帶人殺了徐廣。”姜知津的聲音清冷下來,“能治麽?”
寧心兒震了震,仔細看了看溫摩的傷勢:“還好,徐廣大概只用了三四成力,若是出了全力,她這條胳膊就徹底廢了。”
“治好她。”姜知津的聲音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繃。
寧心兒訝然擡頭看向他。
她追隨在他身邊數年,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緊張的神情。
*
溫摩醒來發現自己身在馬車上。
車輪粼粼,馬車正在駛動。
她翻身坐起來,右手手腕已經包紮過,雖然還是火辣辣的疼,但已經不像昨晚那般痛得她恨不能一頭撞暈自己。
前方有琵琶聲傳來,曲調十分歡快。
她掀開車窗,明亮的光線讓她眯起眼睛,在這輛馬車前面還有一輛馬車,琵琶聲正是從那裏傳來,還夾雜著歡暢笑聲。
有姜知津的,還有寧心兒的。
放眼望去,周遭不再是層疊不盡的房子,不再是熱鬧的街道,而是一片片重巒疊嶂的青山,
春末天氣,綠葉已經抽滿枝頭,滿目皆綠,路邊有淺黃淡紫的野花盛開,空氣裏全是清新的草木香氣。
溫摩忍不住深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