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江州洛神(五月初四)(第3/4頁)

明明是他東道,文明山敏感了:結果洛淩波給謝尚的祝願是獨一無二的連中三元,給他的才是大市化的金榜題名?

連花娘都覺得他不如謝尚?文明山不高興了!

因為不高興,文明山不過坐了一刻,便推說吹了湖風頭疼,給眾人告了罪,然後又財大氣粗地叫了老鴇來說明兒找他結賬便自顧走了。

謝尚見狀便也帶著猶自沒有回魂的嶽父李滿囤告辭。

謝知微雖還想再看洛淩波跳舞,但看謝尚告辭,便因抹不開面子也跟著一起告辭了。

洛淩波看謝尚帶著李滿囤頭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船,心裏悲喜交加——喜謝尚潔身自好,不流連煙花,悲自身低賤下流,難得遇到敬重之人,偏連句挽留都沒立場來說。

但轉回臉,對著船上留下沒走的客人,洛淩波拿出往日的溫柔小意,嬌怯道:“淩波不才,請為各位貴客再舞一曲《奔月》!”

《奔月》顧名思義就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是洛淩波最拿手,也最為人稱道的舞蹈。一般只每月十五,月圓之夜才跳。

今兒五月初四,天邊只有一絲月牙,原不是跳《奔月》的好日子,但洛淩波想跳,為了她心底的白月光。

船上留下的江南才子和謝家人聞言自是哄聲叫好——十五的船有錢也訂不到,全是達官顯貴們的包場。

洛淩波粲然一笑,換了一身銀白色衣裙和銀頭面來舞《奔月》……

坐上馬車好一刻,李滿囤回過神來方和謝尚慚愧道:“尚兒,我知道那地兒不好,女人都不正經。”

“男女大防,哪有年輕姑娘隨便給外男敬酒的道理?”

“我知道那酒不該喝,但我對著那姑娘就是說不出拒絕的話。然後十三老爺讓我喝,我就鬼使神差地喝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悔。”

“聖人說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今兒就為了不該為的!”

聞言謝尚哭笑不得,勸慰道:“嶽父,史書上說‘周公制禮作樂’,其中樂便包括樂舞。”

“聖人也說: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可見聖人重樂舞。”

“《論語·述而》記載‘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這韶就是大韶,周時的一種舞蹈。”

“嶽父,咱們今兒賞了一場鼓上舞,然後在舞者敬酒時以禮相待,喝了她的敬酒,嶽父你就只當是入鄉隨俗好了,並無礙私德,更論不上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李滿囤思忖了一會兒謝尚的話,心裏終於好受了一點,感慨點頭道:“尚兒,看來這《四書》我雖是背熟了,但其實還沒通。”

謝尚無奈笑道:“嶽父您過謙了!”

李滿囤又想了一刻,依舊後怕道:“尚兒,幸而今兒你在,不然就我自己,一準不知如何是好。”

“對了,尚兒,你為什麽能這樣鎮定自若?對姑娘敬酒一點不慌。”

謝尚聞言一呆,半晌方道:“嶽父,雖說男女大防,但我家裏丫頭多,想必是習慣了丫頭伺候,所以今兒那姑娘給我斟酒我就喝了,未曾多想。”

花船商女以賣笑為生,謝尚喝酒時想的是入鄉隨俗,根本想不到什麽男女大防。不過當著較真的嶽父,謝尚必得尋個合理的解釋,便只能拿丫頭說事。

李滿囤聽著覺得有些道理,但想起自家也有丫頭,尋思良久,感慨道:“尚兒,看來這家裏的丫頭還是得挑俊俏的使。”

謝尚……

謝尚擔心李滿囤家去後買絕色丫頭生事,勸說道:“嶽父,其實這人的樣貌都是三分靠長相,七分靠打扮。”

“一般的丫頭,但凡平頭正臉,脂粉抹抹,好衣裳穿穿,看起來都不會太差。”

“但若再有些畫技,那基本上就是想畫成啥樣就啥樣了。”

“您別看今兒那位顧淩波姑娘看起來漂亮,其實都是畫出來的!”

“啥?”李滿囤驚呆了。

“尚兒,你怎麽知道?”

李滿囤覺得謝尚的話實在是匪夷所思。

“嶽父,”謝尚笑道:“您大概不知道,紅棗日常也這樣畫。我就是見多了才知道所謂的絕色到底是怎麽回事。”

“跟畫畫一樣,拿毛筆或者刷子調了各色的脂粉在臉上畫,其中眼皮一個顏色,眼瞼一個顏色,臉頰一個顏色,鼻子最誇張,要刷三個顏色。”

“不會吧!”李滿囤難以置信:“塗個胭脂而已,這麽麻煩?這都趕上工匠雕花了!”

“可不就是雕花嗎?”謝尚覺得李滿囤比喻形象,意味深長道:“嶽父,我告訴你這女人的臉一點都不能信,全是脂粉。”

李滿囤想想還真有可能——先紅棗在家時,李滿囤想:原長得像他,現長大了,雖說女大十八變,但怎麽變也不該脫了他和王氏的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