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各行其道(三月中)(第4/4頁)

“所以這遞信的被作為同黨論處又有什麽冤枉?”

陳玉順著張乙的話思了一回,隨即勃然大怒:“你胡說!”

“你,你竟然敢這樣妄想!”

“小人沒有妄想,”張乙一點不憱陳玉,直言道:“小人只是以常理推之!”

“不信,表少爺只管去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問問這一個非父非兄的男子不顧倫理道德堅持要給一個有丈夫的異姓女子書信會是為了什麽?”

“你看看這大街上的人都怎麽議論?”

陳玉徹底怔住。

“表少爺,”張乙懇切道:“小人最後勸您一句:即便你罔顧小人們的性命,但為了您自己,也請您也別來謝家,別再找咱們小姐。”

“您大概不知道,那天的事若是發生在謝家,您早已被小人們給當場打死了!”

“什麽?”聞言陳玉倒吸一口涼氣:“謝家竟然這般草菅人命?”

陳玉真沒想到謝家打殺自家的奴仆不算,還能打殺他這樣的良民?

這還有天理嗎?

“表少爺,”張乙看著陳玉問道:“您沒看過《大誥》吧?”

“《大誥》?”

陳玉隨即想起了幾年前他舅剛當上裏甲時堂屋幾案上曾經供著的一本書,據說就是《大誥》。

但自紅棗出門後就收起來了。

“《大誥》!”張乙點頭道:“《大誥》是朝廷刑部每年出的一本講解當年各地案情的書。”

“表少爺,您只要看過《大誥》就知道了,似男子私闖他人內宅,即便是誤入,但被拿住打死的例子比比皆是,而最後屋主都是無罪,至多不過賠償幾兩燒埋銀子罷了。”

“謝家的家規按《大誥》制定,即便告上公堂,也是無礙!”

張乙看陳玉猶如當年的自己——無知無識,無知無畏,總以為自己是個人物,缺的只是運道,旁人都是傻子,除了運道什麽都不能跟自己比。

根本不了解別人的運道其實都是別人努力出來的成果。

似他能有今天,張乙想:全賴當年余掌櫃余掌櫃、余德和余信的讀寫讓他生了敬畏的緣故。

陳玉念書幾年,現能讓敬畏的怕是也只有能決斷他生死的朝廷律法了。

“啊!”陳玉震驚得倒吸一口涼氣——他竟然有可能已經死了?

“我不信!”陳玉咬牙道:“張乙,你胡說!”

“朝廷仁政,如何會有這種不問青紅皂白的嚴律苛法?”

“清白?”張乙冷笑:“表少爺,你且告訴我一個女子若是被人闖進住處,即便是誤闖,但為他人瞧見,這個女子還能有清白,還能活嗎?”

陳玉……

“所以朝廷律法方才說毀人名節,等同殺人。而殺人,這故意殺人是殺人,過失殺人就不是殺人了嗎?”

“剛表少爺說人命,站的只是男子的角度,覺得男子誤闖被打死冤枉,這男子的命是命,可這被誤闖了內院女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就不冤枉了嗎?”

“女子柔弱,謝家為護持自家女眷不受驚擾定了家規,宣教給每個護院小廝。來家的客人但凡守禮,聽從主家安排進出,絕沒有誤入的意外。”

“這些年,謝家大小宴席無數,表少爺可曾聽說過城裏有人在謝家做客被打死的新聞?”

陳玉無言以對。

張乙:“表少爺,自古這主家待客有待客之道,這客人做客也有做客之道——只有主客雙方都各行其道,才能皆大歡喜,賓主盡歡!”

聞言陳玉想起了他娘早年去他舅家時一路教他的那些話——他娘說吃飯不好亂伸筷子,只能吃自己面前的菜,不能只吃菜,不吃飯,一盤子菜只能夾三筷子……

當時還在老宅,他當著外公和繼外婆的面都守著禮,他舅也不多話,但自從他舅發了家,他再去舅家,他舅就教他敞開吃,然後他便忘了他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