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八月二十八)(第2/3頁)

“所以我日常沒事的時候就照我爹的話做,如此每天念每天念的念了三四個月,然後不想自己就記了一個大概——這大概就是俗話裏說的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三四個月?每天都念?”謝尚一點也不掩飾地自己的驚異,直言問道:“那你不是把《四書》都念一百遍了?”

“沒有,沒有!”紅棗搖手謙虛道:“《四書》四本書,只有《大學》、《中庸》兩部因為篇章短,我能每天念,然後能念了個一百多遍吧!”

“但似《論語》這樣的長篇,我一天念三四個時辰,念一遍還得三四天——根本沒辦法每天通讀。”

“過去幾個月,我頂多就念了十幾二十遍吧!”

“念最少的《孟子》,估計十遍都沒有,七八遍頂多了……”

古人雲“書讀百遍,其義自見”。謝尚暗想:紅棗連讀《大學》、《中庸》百天,無師自通也是有的,然後再一以貫之,通了《論語》《孟子》也是可能。

不過紅棗一個女孩,為她兄弟能做到如此,很是難得;而他嶽父,一個莊戶,能知曉仿《太公胎教》裏“母常居靜室,多聽美言,講論詩書,陳說禮樂,不聽惡言,不視惡事,不起邪念,令生男女福壽敦厚、忠孝兩全”之語為兒子頌讀詩書,也是罕有——真正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父母心——推人及己,謝尚忽地憶起早年他爹念書也每嘗把他抱坐於膝蓋,不覺心生疑惑:他爹當年到底是自己念書,還是在給他念書?

再思及他曾在他爹書房翻到的那本《太公胎教》以及其中重筆圈出的“母長居靜室”那段話,謝尚額角冷汗涔涔——這些年,他所作所為可有負他爹對他“福壽敦厚、忠孝兩全”的殷殷期望?

除了爹,他還有娘,還有已近暮年的太爺爺,這些年他們擱他身上又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多少精力?

而他,同樣可曾辜負?

話語間,紅棗擡頭看到謝尚一腦門的汗,不覺奇怪道:“尚哥兒,你很熱嗎?怎麽出這麽多汗?”

聞言謝尚擡手抹了把額角,果是一手的水……

“那晚飯後家去尚兒和少奶奶又做了啥?”

夜晚聽了彩畫來回說後晌的事,雲氏心中不平——她覺得新媳婦紅棗膽子太大,竟然給她兒子委屈。

不過作為婆婆,她不好當著丫頭的面抱怨新媳婦,便只能按捺著性子往下問。

彩畫伺候雲氏幾年,多少知曉點雲氏的脾性。她揣度雲氏心裏不快,便頭也不擡地低聲言道:“晚飯後尚哥兒和少奶奶說了一回話後便傳了洗澡水洗澡,然後又讓顯榮拿了《四書集注》來溫課。”

“你說,尚兒晚上洗好澡後溫《四書》?”一直沒出聲的謝子安忽然插言問道。

“是!”

謝子安點點頭,又道:“你把晚飯後尚哥兒和少奶奶的話詳細說說。”

……

打發走彩畫雲氏半天沒言語。謝子安琢磨完自己的心事擡頭看見不覺笑道:“行了。玉不琢不成器。咱們尚兒得他媳婦給磨磨性子也是好事兒。”

“你看,現不就知道得好好念書,不能叫媳婦給比下去了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雲氏嘆道:“但我這心裏還是覺得不舒坦!”

“大爺,”雲氏擔心問道:“您說尚兒媳婦這麽聰明,兩個月便能學會讀寫能常人之所不能。咱們尚兒將來會不會降不住啊?”

謝子安……

雲氏的擔心,謝子安此前其實沒有想過。

試問有誰能在發現了金礦,然後一心往家裏摟金子的時候會想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古訓呢?還不都是想著先摟回家了再說?

在這一點上,謝子安自然也不能免俗。

謝子安當下依雲氏的話頭想了一回,然後便笑道:“雅兒,你反過來想,便當為此慶幸。”

雲氏:“?”

“你當慶幸尚兒媳婦沒有生成男人,不然,二十年後,……”

雖然謝子安的話只說了一半,雲氏卻是懂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紅棗聰慧絕倫,尤勝當年老太爺,若為男兒,他年必是她兒子大敵!

“雅兒,是不是如此一想,”謝子安望著雲氏輕笑道:“便覺得咱們尚兒運氣還算不錯?”

雲氏默然。

“雅兒,自古都是‘夫義婦順’,比如,”謝子安調笑道:“當年,難道你不厲害嗎?”

雲氏聞言一怔,下意識地看向對坐的謝子安,對上他調侃的笑眼,忽覺身上燥熱……

早飯後,紅棗跟謝尚進正院給謝子安和雲氏問安。

時謝子安雲氏剛起,正準備早飯。紅棗問過安後,目光落在飯桌上,看飯桌上的早飯跟她屋裏一樣,都是包子、蘿蔔絲餅、雞湯小餛飩、桂花糕四樣點心和鹹鴨蛋、肉松、香油蘿蔔幹、鹽水花生四樣小菜以及奶茶和血糯米粥兩樣流質,心中滿意——吃食上廚房倒是一視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