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我不願意,”李鳳鳴左手扶額,聲音淺輕,“玉方,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按魏國皇室慣例,立儲要觀其德行、心性與才能。

小孩子沒長定,看不準什麽的,所以魏國史上歷任儲君都是成年後才被選定冊立。

唯有李鳳鳴例外。

她一出生就被立為儲君,七歲就有自己的府邸。

不但自己接受著最精心最周全的培養,連將來要為她所用的近隨臣屬,例如淳於黛、辛茴、玉方、荼蕪這些人,都是經過優中選優後被送到她身邊,自小由專人栽培。

原因很簡單:魏國已連續三代無女帝繼位。

這造成魏國女子地位隱隱有倒退的趨勢。現今魏國帝黨與後黨之爭,根源就在於此。

可以說,打從出生起,李鳳鳴就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沉重期許。

不單後黨對東宮傾盡心血,遊離於帝黨與後黨之間的部分孤直純臣也在等待她長大。

魏帝幽閉她一年多,也沒做出正式廢黜的決定,最後還網開一面,容她詐死換了身份,以和親換活命。這絕不是顧念父女之情,也不是全然忌憚後黨。

而是怕她被逼到當真徹底心寒,不管不顧地拼個魚死網破。

“二皇子平庸,六皇子殘疾還病弱。阿寧又尚小,至少要等上十年才扶得起來。倘若我如今歸魏,登高一呼,必有人應。就算不至於翻天,也能掀起大浪。”

李鳳鳴望著緊閉的門扉,恍惚一笑。

“可魏國上下將因此撕裂,陷入民不聊生的混亂動蕩,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彌合復原。若運氣不好,在彌合復原之前就惹來外敵趁虛而入,我會是個什麽下場?”

即便奪得大位,即便最終率臣民守住了家邦,也注定會被釘在青史上遭世代唾罵,遺臭萬年。

“或許你覺得我選如今這條路是怯懦。畢竟身後名這種東西太虛幻,只要當事人不在意,它無非就是個笑話。”

李鳳鳴感慨地勾唇,笑容洞達。

“可帝王手中權利至高無上,史書評議,已是世間為數不多能約束皇權的東西了。”

玉方怔怔看著她,無言以對。

李鳳鳴笑了:“玉方,我今日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和荼蕪,別想些沒用的。李迎已死,李鳳鳴此生不會再歸魏土。不是不敢。不是不能。而是我不願意。”

若她當真不管不顧殺回去,踩著舉國屍山白骨、聽著百姓的泣血哀嚎登上皇位,不必等到死後別人來說,連她自己都會說一句,我不配。

要是她率先打破了對史書評議的敬畏,難保她的弟弟妹妹們不會有樣學樣。

更嚴重點,後世李姓也將有據可依。

當代代帝王都有充足借口不在乎身後名,魏國會成為什麽樣的魏國?

她不願意讓自己成為這個惡劣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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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和荼蕪心有不甘,還想一展抱負,等我攢夠本錢,就帶你們去夏國。到時你們盡力去拼個出將入相,我呢,就做我的富商巨賈。記得罩著我點就成了。”李鳳鳴這話可是真心實意的。

玉方抿了抿唇:“不行。夏國那姬平君雖是個不錯的帝王,但我此生只認李鳳鳴殿下一個主君,荼蕪也是這樣想的。”

若非此志堅定,他倆不會在斷線四年後,一看到淳於黛,就毫不猶豫重歸李鳳鳴麾下。

“玉方啊玉方,你是男子,不要輕易說自己不行。”李鳳鳴沒正形地笑歪了坐姿。

“既你們還是認我這主君,那將來到了夏國,就更得拼命往上爬。這樣我才能安安穩穩地背靠金山,坐擁美男。李鳳鳴殿下如今就這點志向了,懂嗎?”

相比至高無上的權力,金錢和美男能帶來的快樂好像很樸素,但對早已想開並作出抉擇的李鳳鳴來說,如今的她對後兩者更心向往之。

玉方被逗笑,旋即語帶試探地發問:“那淮王呢?聽淳於說,淮王還算合您心意。到時去夏國,可要將他一並綁了帶走?”

“看你這樣子,是話裏有話啊,”李鳳鳴歪頭端詳他,輕擡眉梢,“想說什麽?”

玉方覷著她,謹慎斟酌措辭:“他有沒有告訴過您,他近來與福郡王府過從甚密?”

說起來,玉方是被做為密探頭子培養起來的,而荼蕪則是他的副手。

這兩人比李鳳鳴她們早來雍京幾年,又混在賭坊那種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了解的事自然更多。

再加上如今經營這濯香行,每日打交道的全是被套了話都不會察覺的各府貴女貴婦,這雍京城裏真沒什麽風吹草動能瞞過他倆。

“福郡王府?這個,蕭明徹沒對我明說,但也沒有刻意隱瞞。”李鳳鳴無意識地以指腹來回擦過自己的下唇,雙頰隱約開始發燙。

玉方又道:“福郡王府、大長公主府、平成公主府、正定伯府,包括廉貞將軍一家,如今都已逐漸合流在淮王身邊。據我和荼蕪幾年來的觀察,除廉家立場不明外,其余幾家都想推動齊國效仿夏、魏,改行男女等同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