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那眼神冷得像冰錐,遷怒意味十足。

戰開陽被凍得個透心涼,在這樣春末夏初的和暖晨光下,竟打了個寒顫。

*****

明明就住一墻之隔,但經過演武場那件事後,李鳳鳴和蕭明徹好幾日都沒碰面。

到了閏四月的最末這天,齊帝在清麟宮端儀殿設宴慶螺山大捷。

李鳳鳴隨蕭明徹進宮赴宴,兩人才又坐到一起。

其實李鳳鳴從小就厭煩宮宴。

以往她每次出席宮宴,都要面對無數看不見的機鋒。父母有心借這種場合打磨她,不到必要時,哪怕坐看她出糗甚至出錯,也不會出聲幫忙解圍。

所以,她參與過無數回宮宴,卻從沒哪次是單純愉悅地吃吃喝喝,不煩才怪。

可今日這場宮宴卻讓她有些高興。

因為齊國女子地位不高,今日無非就是盛裝打扮得漂漂亮亮,跟在父兄或夫君身邊,安靜做個禮節性的擺設。

她就只管跟在蕭明徹身旁,向帝後行禮,與眾人點頭寒暄,不必擔心有人突然向她拋出隱晦又難解的問題,更不會有人突然在言辭間使絆子挖坑,試探她對某人某事的看法。

在席間落座後,她更只需欣賞歌舞,品味美食,再好奇偷瞄在座某些齊國有名的朝堂棟梁。

純欣賞,不必帶腦思考什麽,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愜意。

“廉貞年少成名,威震齊國南境,我原以為,他若不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長相,就是個深藏不露的笑面虎。”

李鳳鳴以酒杯擋在唇前,向左側微傾,小聲與蕭明徹分享自己的觀賞心得。

“沒想到,他只是膚色深些,卻有幾分英颯戰將的豁達氣派。瞧他衣冠齊整往那兒一坐,倒是風采卓然的。”

他倆是夫婦,宮宴上自要並席共桌,手臂和手臂之間本就只隔一個拳頭寬。

她再傾身靠過來點,這就顯得更親近了些。

蕭明徹坐姿肅正,目不斜視,一看就沒有要和她交談的意思。

見他不理人,李鳳鳴也不勉強,自得其樂地又再顧盼。

目光往對面右側席掃過去,就與坐在父母後頭的聞音對上了眼。

午後剛進宮來時,女眷們都去了皇後那邊見禮用茶,李鳳鳴與聞音自也碰上了面。

年初在行宮時,聞音得了李鳳鳴的玉容散,兩人看對方都覺甚合眼緣。

當時聞音曾說過,若淮王府辦慶功宴,她會送李鳳鳴一份有趣的禮物。

可如今慶功宴辦在宮裏,那禮物自不方便帶進來。

今日相見後,聞音就與李鳳鳴約好,下月初五同去郊外佛寺上香兼踏青,到時再將禮物給她。

這會兒兩人又對上眼,聞音便隔空沖她眨眼,提醒她記住初五之約。

李鳳鳴笑眯眯點頭,動作小小地舉了舉手中杯盞。

旁側的蕭明徹深吸一口氣,在絲竹歌舞聲的掩護下,冷然輕道:“眉來眼去做什麽?”

李鳳鳴一愣,茫然扭頭看向他,滿臉無辜。“貴國規矩竟如此苛刻,只是在席間這麽眉來眼去,都不合禮數?”

蕭明徹並不回視她,也不答話,只是哼了一聲。

李鳳鳴被他鬧得滿頭霧水,再度看向聞音,疑惑定睛片刻後,終於恍然大悟。

聞音今日是隨父母前來的,同行的還有她弟弟聞謙。

聞謙看上去大約十六七歲的年紀,尚未出仕,因此就跟姐姐共席,就坐在聞大學士夫婦後頭。

少年姿儀文秀,笑容開朗,讓人一看就心生明亮歡喜。

蕭明徹並不知李鳳鳴與聞音薄有交情,從他眼角余光看過去,誤以為李鳳鳴方才眉來眼去的對象是聞謙,倒也不奇怪。

這幾日蕭明徹都沒搭理李鳳鳴,再加上此刻又誤會她故意挑逗聞音的弟弟,她便猜是因那日在演武場,她看著戰開陽赤膊卻未驚慌羞赧,大約是被蕭明徹認定為輕浮之人了。

“我看的是聞音,沒看她弟弟。”李鳳鳴忍笑又往左偏了點頭,柔聲解釋。

“那還是個小孩兒呢,跟棵嫩竹子似的,好看歸好看,我卻不好這口。”

再過半年她就滿二十了,自覺跟十六七歲的小少年都不算同一撥人,哪會有半點綺念。

“那你好哪口?”蕭明徹冷淡斜睨她。

李鳳鳴總覺他眼神裏充滿戒慎,這多少襯得她有點自討沒趣。

於是她皺了皺鼻子:“放心,我也不好你這口。”

這人好看是好看,性子卻難相處,一時隨和一時疏離的。

她再是貪愛美男子,那也得是兩廂情願,才不屑強求糾纏呢。

瞧瞧這冷臉,若一口親上去,只怕得落個滿嘴冰渣子,大可不必。

之後,李鳳鳴便兀自飲酒,自尋其樂,再沒與蕭明徹說話了。

*****

過往在這種宮宴場合,蕭明徹是不太受矚目的。

所以他忘了一件事:今日這宴,名義是為慶螺山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