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迷迷糊糊間, 李鳳鳴也覺得趴著睡難受。

於是她含混嘟囔:“你發誓不會偷跑,我就不壓著你。”

“我不會偷跑。”蕭明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

她“唔”了一聲,翻身躺平。

蕭明徹無聲長舒一口氣, 說不清心中那股不上不下的懸空感算怎麽回事。

片刻後, 李鳳鳴似是不放心,囈語般又道:“你走到今日不易, 別沖動。我……”

蕭明徹屏息凝神, 等了許久也沒等來她的下文。

側耳細聽,才發現她呼吸已平穩綿甜,竟是當真睡著了。

整個後半夜, 李鳳鳴再無異動,但蕭明徹卻沒能安穩入睡。

最後索性起身走到外間, 推窗吹了足有半個時辰的冷風。

腦中亂成一團麻, 好像想了許多事, 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翌日清晨, 李鳳鳴醒來發覺身旁無人,心中一驚。

穿戴齊整後匆忙出了寢房,恰好與正要進來的蕭明徹迎面相逢。

李鳳鳴依稀記起自己昨夜的所作所為, 頓時訕訕:“我以為你趁我睡著, 偷跑去找廉貞了。”

蕭明徹木然睨她一眼。

“那個, 昨晚我不是要占你便宜, 就是太困了。”李鳳鳴本想解釋點什麽, 卻絞盡腦汁都給不出個像樣說法。

她昨夜又困又急,確實沒過腦子。

但不管有什麽前情, 畢竟蕭明徹和她有約在先,這事怎麽說都是她失信理虧。

當初蕭明徹拿出府庫鑰匙來做交換,她自己也一口答應不會碰人家的。

她試著將心比心地想了想, 若自己被個不喜歡的人壓來壓去……

那還講什麽道理?拼命也要當場捅他個血濺三尺啊!

“好吧,你能忍住沒有擰斷我脖子,已經仁至義盡了。是我沒遵守好約定,冒犯了你,對不住。若你咽不下這口氣,要打要罵我都認。”

對於她這番真心實意的認錯請罪,蕭明徹連個眼神都懶得給,遊魂似地自顧進屋補眠去。

*****

因為愧疚兼尷尬,李鳳鳴在自己小院裏躲了一上午。

不過,她雖心浮氣躁,卻也沒真閑著,而是在書房裏琢磨鋪子的事。

到了巳時末,她將淳於黛和辛茴喚進書房。

“既桂子溪那邊已諸事齊備,鋪子就要盡快開起來。你們今日便去見見掌櫃人選吧。”

她不想讓太多人知那鋪子背後是她,所以鋪子上不能用淮王府的人。

當然,也不能讓淳於黛或辛茴去坐鎮。若由這倆人在鋪子上坐鎮,能瞞得住誰?

這些日子她反復思量過了,還是啟用那兩個人最為穩妥。

辛茴在北院守了一晚上院門,上午只補眠兩個時辰,此刻腦子還跟不上趟。“幾時選定的掌櫃?是誰?”

李鳳鳴將一枚青玉花形扣放在桌上,看向淳於黛。“當初是你經手的,你應當知道他們在哪裏吧?”

淳於黛立刻心領神會:“雍京城南,桐木巷,惠生賭坊。”

“你先問清楚他們的心思,若已不願效忠於我,那不勉強。若願,往後他倆對外就是那間鋪子明面上的東主,”李鳳鳴以指節叩了叩桌面,“對這府中,就說我將那鋪子又轉手賣了。懂我意思嗎?”

“懂。可是,即便他倆舊志不改,至少淮王和姜叔夫婦是瞞不住的,”淳於黛冷靜地指出漏洞,“畢竟咱們要用桂子溪的工坊。”

李鳳鳴道:“蕭明徹和姜叔夫婦,我會提前告訴他們,是你們這幾日無意間遇到,接觸過後覺得那兩人油滑機靈又俊俏,是做掌櫃的好人選,這才聘來的。”

至於蕭明徹信不信,那沒所謂,一口咬死這麽個說法就行。

淳於黛頷首:“記住了,殿下放心。”

“殿下是要啟用玉方和荼蕪?!”辛茴總算醒過神來,既驚且喜。

“上次見他們,還是我成年禮的前兩日。那時我年少輕狂,萬沒料到會成如今這般。你們見到他倆以後,先幫我說聲抱歉。讓他們在異國蟄伏三年多,卻終究虛度了。”

李鳳鳴眼簾半垂,自嘲地笑笑,心中陡起煩亂悶火。這股突生的郁結邪火不是對別人,而是對自己。

“你們幾個或許是十輩子沒做好事,今生才遇到我。當初許諾過的錦繡前程,再也給不了你們了。大材小用,是我之過。”

辛茴倏地斂笑,和淳於黛不約而同,雙雙單膝跪地。

“殿下!”

“跪什麽跪?我就隨口感慨一下。”

李鳳鳴擺擺手,裝作玩世不恭的調調,淡淡帶回正題。

“去吧。對他倆務必交代清楚我現今的身份,免得他們往後見著我時,認錯了人。”

*****

中午,李鳳鳴精神懨懨,便吩咐院中的侍女珠兒:“淳於和辛茴出去辦事了,院中你多擔待些。我去睡會兒,若有什麽急事,直接進寢房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