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窗外光線微暖, 容悅仰著臉看向厲晟,他幾乎只是一瞬間愣然,很快就反應過來, 朝容悅笑了笑, 沒有再說什麽。

他走近容悅, 容悅眨了眨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厲晟頓了頓, 擡起手, 最終落在她的頭頂, 輕輕揉了揉, 笑著斥了句:“平白胡思亂想。”

容悅抿了抿唇,低垂下眼瞼。

厲晟望著她的頭頂, 嘴角的笑意散去,背在身後的另一只手虛虛握緊,心中不知作何想,其實他已經不怎麽記得當年初上戰場時, 是何心情了,差不多也應該是害怕過。

那時他還算年少輕狂,自邊關回京,才知京城中是如何議論他。

便連往日較為疼愛他的聖上, 也曾對他言明,行事需收斂些。

不過,在當初事情真相傳入聖上耳裏時, 他便未曾再聽過那些議論傳言了。

因為他的那位舅舅,明明最是無情人,卻是念舊情,連自己恐怕都被騙了過去,他生母洛陽長公主為救聖上而故,聖上便越發懷念兒時他母親的好。

那時敵軍首領出言侮辱他母親,厲晟便知,不管他如何待那人,聖上都不會怪罪他。

厲晟忽地輕笑,將這些思緒拋開,不管曾經如何,至少如今的他再無人敢欺,那些話也不敢有人當他面議論,反而是眼前的事讓他有些頭疼。

他垂眸看向女子,有些無奈,他突然眯了眯眼睛,說:

“不管如何,你答應本侯的事,難不成要作廢?”

容悅倏然擡頭,眼露不解:“侯爺,我答應了你何事?”

“梧州事了,便隨本侯回京。”

容悅勉強扯了扯嘴角:“侯爺說笑了,我何時應過你此事?”

厲晟一手握拳,抵了抵唇,彎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昨日夜裏,阿悅親口所言,可是要反悔?”

待聽清他的話之後,容悅臉色頓時通紅,呐呐半晌,推開他,猛然站起來:“侯爺何故誆我?”

她憶起昨夜的事,耳垂紅得似要滴血,眼尾輕顫著,底氣不足地補上一句:“我怎麽可能會應下這事?”

容悅緊握著手帕,和厲晟離了三步之遙,有些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他,她記不起昨夜的事,自然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胡亂應下過此事。

看著容悅的反應,厲晟不著痕跡地輕挑了下眉梢,昨夜那麽混亂,他碰她都帶著小心翼翼,哪有心思問她旁事,只是,昨夜她意識不清,他猜她定是記不清,是以,他說得理直氣壯。

他扯了下嘴角,笑意寡淡,多了一分涼意:“怎麽,阿悅當真是不想認?”

容悅想說是,可是看著他的神色,她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出話。

最終,她低下頭,悶悶說了一句:“我沒有……”

厲晟眼底閃過笑意,緊捏著扳指的手松開,似淡定說:“沒有便好。”

容悅看著他眉宇間帶著的笑意,有些摸不清頭腦,怎麽說到最後,竟是變成她要陪他回京了?

待兩人要離開時,厲晟忽地和她說了一件事:“近日,京城可能會有貴人前來。”

容悅擡頭,不知他為何要與她說這事,她帶著分試探,小心翼翼地問:“貴人?和侯爺相比呢?”

厲晟握著小姑娘的手,根根纖細,軟若無骨般,惹得他輕捏了捏,聞言,斜睨向她,隨意道:“聖上三子,當今靖王殿下,阿悅覺得,較之本侯如何?”

容悅怔怔,曾經在她看來,羅玉畟已經是貴人了,是她高攀不上的世家。

可是如今,站在她身邊的人是簡毅侯,連羅家都要謹慎對待,更別說,他口中的靖王,對於她來說,那本該是一輩子,她都見不到的人。

只不過,容悅微蹙細眉,被男人握著的手動了動:“可是靖王殿下為何要來梧州?”

厲晟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了她一眼,其中神色讓容悅有些琢磨不透,她心下微緊,輕咬起唇,就聽見他輕笑的聲音:

“阿悅可知,梧州難事,朝廷曾撥了五千石糧食,百萬白銀入梧州?”

他話中意思似在透露著什麽,讓容悅一驚:“怎麽可能!”

那日聖旨下來時羅閆安的神色在她腦海裏閃過,她有些意識到什麽,她一直在梧州城,自然是知道城內的情況,城中開倉放糧時間甚短,絕不可能有五千石糧食,可別說百萬白銀,除了幾處粥棚,她不曾聽說梧州城有何處用了這麽銀錢。

令她心驚的是厲晟話中的意思,羅家身為梧州知府,這些糧食和白銀到了梧州之後,必定是經過羅氏父子的手,若有紕漏和差錯,羅氏父子絕逃不了幹系。

容悅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怎麽會?他們怎麽會如此大膽?”

這般明顯,即使羅氏在梧州只手遮天,難道真的不怕聖上怪罪下來嗎?

厲晟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