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第4/6頁)

他低下頭,用嚇壞小朋友的那種陰森的語氣上:“你不妨猜猜看,我這袍子是用什麽材料做成的?這原本可是一件白色的袍子。”

程喜眨了眨眼睛,用她慣用的腔調慢吞吞地說:“我猜是用成千上萬個像我這樣小姑娘流出來的鮮血做的。她們十分的仰慕師伯的風華,卻不知師伯郎心如鐵,扒了她們的皮,抽了她們的筋。於是小姑娘們的怨氣始終纏繞著負心漢,沒日沒夜糾纏著他,久而久之,三師伯一襲白衣就變成了純黑的顏色。”

執法堂內本來就冷颼颼的,被程喜這麽一說,就連一向不畏懼嚴寒的符邱都忍不住緊張地裹緊了自己的小皮襖。

這地方回音太好了,這小師妹的聲音這麽好聽,怎麽講起這種故事來還自帶恐怖效果。

原本想要嚇唬一下她的原諍瘆人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你剛才在說什麽?”

扒皮抽筋,手段如此之殘忍,這種人在正道上怎麽可能走得長久。

不像是正道,反倒像是魔修。

程喜看著他,笑容十分溫柔乖巧:“我方才是在同三師伯講一個從民間聽來的笑話,師伯看起來很愛同人開玩笑。”

為了鍛煉她的膽量,暴君爹老早就給她講各種恐怖故事。

他可不講什麽人不心虛不怕鬼敲門的道理,後面只給了她一把匕首,讓她安放在枕頭下面。

那匕首的作用並不是驅除妖邪,而是為了在碰到那些非人的鬼物時,她能舉起匕首,第一時間摸到匕首,然後把對方給捅死。

原諍便翻了臉,他原本就壓迫感十足,溢出渡劫期大能的威壓之後,在場所有人都感覺駭然感從腳底躥上心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原諍像是隨時發動攻擊的巨蟒,嘶嘶吐著蛇信:“誰同你開這種玩笑。”

程喜站在颶風眼當中,像是一顆柔弱的小草,旁邊的參天大樹都倒了一片,她卻很好的抗住了原諍的問責。

一字一句,聲音清脆:“是師伯先同我開了個玩笑,我的肩膀都被師伯給捏裂開了,骨頭也咯吱咯吱的作響。”

“你可不像是疼的樣子。”

程喜聲音放的很輕,如同脆弱的琉璃:“我只是不會放聲尖叫,但是很疼。”

要是不喊疼,默默的忍耐,虧都自己吃,這固然是堅強的表現,卻也是傻子的表現。

“你說的對,三師伯同你開個玩笑,要是不喜歡,我就不說了。”

原諍翻臉如翻書。

原本和原諍爭執的謝玄塵仿佛反應過來,立馬向前一步,直接在程喜的肩膀上輕輕拂過,她的傷勢立馬恢復如初。

傷口愈合了,原諍帶來的疼痛也像是清風拂過一般消失了。

生死人,肉白骨,修真者的道法對凡人來說是多麽的不可思議。

只要魂魄未散,在這個世界甚至可以憑空用材料捏造出一具新的身體。

當然材料制成的身體沒有人的好使,也沒有靈根,所以通常情況下,死了的老怪會選擇去奪舍別人。

如果一直以靈魂狀態存在,他們大多數都呆不了太久的時間,如果運氣不好,還可能成為鬼修的傀儡。

她是真的很弱小,築基期的修士死了之後,可能連成為傀儡的資格都沒有。

因為弱小,她需要花費心思,祈求憐憫,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弱小就是原罪。

程喜在一瞬間頓悟了什麽,生與死的道理她一直都懂。

大道理誰都會講,不輪到自己身上,是不可能真正感同身受的體會。

這是程喜第一次因為疼痛,有這樣切膚的領悟。

在這一刻,有些東西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這個地方靈氣被壓制到了極點,她的心境有所松動,卻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

“今兒個過來說的是正事。”

那朵張牙舞爪的血焰魔花作為證物被放到執法台上。

“這是今兒個發現的被魔氣侵染的靈器。”

一路都沒什麽存在感的陶厭被人推了出來:“他今日被這靈氣鉆了空子,險些失去身體的控制權。”

陶厭沖著原諍露出一個格外羞澀膽怯的笑容,他往後走了兩步,半探頭,半躲在程喜後頭。

程喜雖然和陶厭差不多高,但是身形非常的纖細,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擋住少年的身軀。

可是陶厭還是不斷的往她後面縮,仿佛少女這具單薄的身體能夠給他帶來巨大的安全感。

這年頭的小姑娘跟小夥子都怎麽回事,是他年紀大了,小姑娘這麽猛的,作為男子漢卻躲在一個女孩後面,臉都不要了。

可以說,陶厭在原諍心中留下了十分糟糕的第一印象。

陶厭沒有讀心術,就算是有,估計也讀不了一個渡劫期修士的心。

不過他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深感欣慰:他做了這麽大的努力,為的就是原諍這樣的人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