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爺和福晉回府時,除了外院和正院燈火通明,其他院子早就沒了動靜。

福晉回正院後,劉嬤嬤見她站都要站不穩,來不及說別的,只一疊聲讓丫頭們伺候著她梳洗。

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在暢春園,烏拉那拉氏都沒資格坐轎子,她還穿著花盆底,早就累得不成樣子,洗漱完閉上眼就陷入了黑甜夢鄉。

外院這邊卻是熱鬧的多,喝多了酒的人要麽睡覺,要麽就得把喝進肚子裏的苦水給倒出來。

四爺素日裏克制慣了,即便醉得不輕也還勉強著自個兒行走,可要就這麽去睡,那是不能的,從心底到舌尖兒都苦的他睡不著。

自家親兄弟給他使絆子,偏偏晚宴上,不管是德妃還是胤禎都不曾解釋一二,他們可能有自己的思量,可誰也沒替他考慮。

眼下皇上是心疼他這個兒子,可以後呢?

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字放在最前面,以後若是有差事,皇阿瑪會不會覺得他連家裏都管不好,又何德何能處理天下事?

這些對著德妃他說不出來,對著胤禎那個棒槌他更說不著,即便是跟他同病相憐的胤祺他也沒辦法吐露哪怕一個字兒。

苦澀一點點在他心裏放大,憋得他心頭說不出的煩躁,心涼到極致便成了火氣,一陣陣拱得他只想發泄。

外院也是有貼身丫鬟的,有些時候皇子出門在外不方便帶妾室,時日久了也會收用身邊的丫頭,若是還願意叫跟著伺候,那就還是丫頭,若是想給名分,才會放到後院去做個侍妾。

月知便是四爺去歲在秋狝時收用過的丫頭,蘇培盛看著自家爺仿佛是要折騰的樣子,便示意她進門伺候。

月知紅著臉端著醒酒湯進了門,剛放下漆盤靠近四爺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月知聞著濃郁酒氣腿上直發軟,一頭撞在了四爺胸口。

不等她更激動,四爺突然擡起她的臉,因為醉酒手不聽使喚,連她頭上的銀簪子都給碰掉了去。

月知正被四爺看得臉紅心跳,恨不能化成一灘水兒,突然就被推了一個趔趄。

“滾!”四爺冷然的聲音一出,月知愣了一下,臉色又紅又白,捂著嘴哭著跑了出去。

蘇培盛沒法子,只能自個兒膽戰心驚進門伺候。

四爺斜躺在軟塌上,使勁兒撕著領口:“去!給爺把小狐狸叫過來!”

蘇培盛都想給四爺跪了,您說您跟女主子們的情趣奴才如何能知道?後院兒裏哪個不是狐狸呢?心眼子都多的叫人害怕。

四爺見蘇培盛不動,伸出腿空踹一腳:“狗奴才!還不去!把小狐狸給爺叫來!”

蘇培盛趕忙躬身:“誒誒誒!奴才這就去!”

他退到門口,見蘇寶生眼巴巴盯著他,咬咬牙:“去!把宋格格請過來!”

要是論狐狸還有狐過那位的嗎?好歹這位看著沒那麽能鬧妖,他願意擡舉。

蘇寶生應聲後掄腿兒就跑。

宋琉璃坐著軟轎過來的時候,蘇培盛都快急哭了,看見她就趕緊小跑過來苦著臉求:“格格,您可來了,您快進去吧。”

宋琉璃:“……”她什麽時候這麽重要了?

蘇培盛指著裏頭壓低了聲音:“爺怎麽都不肯喝醒酒湯,也不叫奴才們近身伺候,臉都不肯擦洗,您看……”

宋琉璃深吸了口氣:“把醒酒湯給我吧。”

來都來了,不幹點兒實事兒能行?見證她小宋格格哄孩子技術的時候到了!

不等蘇培盛說話,月雅就端著漆盤過來了。

宋琉璃接過醒酒湯進了門,她剛放下盤子,四爺就睜開了眼,還特別冷厲的盯著她。

若是常人恐怕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了,可宋琉璃只是怕死,又不怕醉鬼,沒瞧那冷厲的眸子都空茫茫的,明顯是醉後皆空的樣子。

她笑了笑,用哄‘寶寶’的口氣上前:“爺,起來喝醒酒湯好不好?”

四爺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你是爺的小狐狸?”

宋琉璃:“……”艹,這是什麽羞恥對白。

“是是是,我是您的心肝小狐狸,快點把醒酒湯喝了,不喝小小狐要生氣了呢!”她軟下嗓子端著醒酒湯靠近。

在門口仔細聽著的蘇培盛和蘇寶生立時渾身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互相對視一眼,將下人們攆走關上門,站在門外守著。

四爺被那把小嗓子安慰著,乖乖把醒酒湯喝了下去。

宋琉璃在銅盆裏將帕子拿溫水打濕,給他擦了臉,又將他的外衣給脫下來。

這個過程中,四爺一直平靜的看著她,眼神空茫,似是認真又似是走神,倒是沒再折騰。

宋琉璃也不管他到底什麽意思:“爺,歇了吧?明個兒您還得早起呢。”

四爺又不樂意了,抱著她不撒手:“爺不睡,爺心裏苦,嘴裏也苦,太苦了,睡不著!額娘……”她即便是為了保住兩個兒子的性命前途,可為何時間久了假戲真做,就真的不管傷他至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