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講個故事吧。”(第3/4頁)

謝蘊昭握緊樹枝,然後又繼續當好一個“惡客”,不滿道:“什麽,那這怎麽叫‘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哩?”

王和嗤地一笑,漆黑無光的大眼睛凝視著她:“因為……聽說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聽了這個故事的人,很可能會遇上不幸。他可能會死於意外,可能會被害怕秘密暴露的大人物殺死。”

“那你怎麽還沒遇上不幸哩?”謝蘊昭滿臉不信。

王和歪著頭:“也許是因為,我一直都在不幸之中。”

“我覺得不是。”

謝蘊昭站起身,踢了踢腿,將地上的筆畫全部踢沒。她居高臨下看著王和,說:“我覺得,是你還沒有遇到真正的不幸哩。”

……

謝蘊昭離去後。

瘦弱的青年抱著膝蓋,坐在梨樹的陰影中。

他喜歡梨樹,因為阿兄喜歡梨樹。

一道人影悄悄浮現:“女郎。女郎這麽做……是否會有些不妥當?”

是新任的妖仆。

青年不大感興趣地看了妖仆一眼:“怎麽不妥當?”

“九少爺十分看重……”

“但是,許雲留會阻礙阿兄的大業。”青年冷冷地、固執地說,又狡猾地笑了笑,“而且我只是講了一個故事而已。”

妖仆陷入沉默。她想:可你講的是真實的故事。

謝妙然能夠運用願力,安排他人的“命運結局”,就像書寫話本的人一樣。她動用這一能力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她最常用的,也就是在至少五個人的面前講述出安排好的“話本”。

第二種她很少用。因為這種方法要求她必須講述和自己有關的、真實的、重要的經歷,而且必須是痛苦的經歷。

謝妙然討厭提起自己的過去。

她討厭別人盯著自己的手看,因為粗大的指節會戳破她對自己女性身份的幻想,所以她砍過三個人的手。

她討厭別人談起她的過去,為此她曾殺過十多個人。

但現在她主動提起過去,因為她想要許雲留死去的渴望戰勝了一切其他情感。

她凝視著波光粼粼的鏡湖水面,心滿意足地笑了:“等著吧,不會超過七天。”

“對了,”她回過頭,“阿兄說了麽,他什麽時候不再扮演‘王離’?我討厭那條白綢布蒙住阿兄的眼睛,也討厭他被那樣一個平庸的形象束縛。”

妖仆低頭回答:“七天後,滿月與大火相合之日。”

“也是七天後?”謝妙然怔了怔,更加笑起來,帶著小小的惡毒,“那不就是個最好的禮物了麽?就算阿兄一時怨我,我卻是真心為他好的。”

妖仆一直盯著地面,只能在心裏悄悄說:可是對一個人好,是順從他的心意,而不是順從你自己的心意、用臆測的方式對他好啊。

*

到了第七天,本已回歸平靜的平京城卻掀起了一場風波。

臨近黃昏時,忽然有人報告官府,說被強盜打傷。

還有人信誓旦旦說,那強盜就是之前打家劫舍、犯下滅門慘案、殺死名門之後的兇惡賊人。

不及官府調查,忽然又有人報案,說街上有人為了爭奪一塊價值連城的蝴蝶玉簡而鬥毆。

緊接著,先後又有十多個區域傳來消息,說發現蝴蝶玉簡和賊人蹤跡!

本來打算下班的平京刺史,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果然,很快,痛失愛子的王六大人就匆匆奔來,拍著桌子逼他要即刻抓捕兇手。隨後趕來的王玄,也就是王六大人那位私生子,勸他說這是賊人顧布迷蹤、動搖人心,卻反被王六大人罵得狗血淋頭。

上西京的另一家顯貴聽說了這件事,連忙派人前往蒼梧書院,去請那位謝九郎回歸。

今日原本就該是他回家的日子,是他摘下遮眼的綢布、換上華服、消去偽裝,重新成為“公子世無雙”的謝九郎的日子。

而謝九……

其實有些不情願。

他站在院中,看天邊暈染的晚霞。

清澈透亮的天空鋪開層層色彩,東邊深藍的夜空中已然懸掛冰輪——正是盈盈滿月。

謝九不情願回家,是因為他原本約了人今晚賞月聽琴。他想子時過後再走。

何況,他還沒想好怎麽和那人說出真相。

在他想來,這是一件有些為難的事,因為他畢竟騙了他那麽久。不過再想想,那人也同樣語焉不詳、狡詐如狐,被騙一騙也並不吃虧。

最多不過被他擠兌幾句,再將風車的時間跟往後拖一拖罷了。

他默不作聲地站在院中,由得家仆急得團團轉。

“你家裏來人找你,你幹嘛發呆哩?”

墻頭趴著一個人,手裏拿了個蘋果,“哢嚓哢嚓”地啃。

謝九被問得有點不痛快,卻又不知如何說出這種不痛快。於是他冷冷道:“關你何事?”

話說完有些後悔,卻也不動為何後悔。他只能直直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