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3/3頁)

當然自己昧下的不算,這袋成色也屬上佳,拿手一比劃,“給娘娘們做頭面足夠啦。我還另挑了一包好的,給皇後做鳳冠。”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來,解開袋口讓皇帝過目,“合浦的南珠果然名不虛傳,咱們往珠池去了一趟,親眼見過了才知道,那地方看管珠池的官員真黑得沒邊兒啦,好東西全讓他們留下了,只挑些下腳料敷衍上頭。”

皇帝看看這飽滿圓潤的一捧珍珠,其實他對這種東西並不上心,只是聽她說話,心裏透著敞亮。

他順勢應了兩句,“以往送進宮的珍珠成色都不好,個頭又小,朕以為咱們的珠池產不出好珍珠來了。”

月徊說哪兒能呢,“您的江山太大了,物產有多豐富,您不走不知道。像這珍珠,可都是錢啊,不叫信得過的人看守,全進了那些貪官的腰包了。我原想多帶些回來的,可我們掌印著急回京,只能歸置了這些現成的。您先看個大概,等剩下的采收完了送進宮,到時候庫裏且得辟出好大一塊地方來裝它們呢。”

皇帝含笑聽她說,那股子眉飛色舞,意氣風發,仿佛在她眼裏就沒有發愁的事兒,多平常的日子,也能讓她過得有滋有味兒。

可惜自己辜負她了,皇帝落寞地想。當著梁遇的面兒有些話不太好說,又耐著性子周旋了幾句,才對梁遇道:“大伴舟車勞頓,先歇著去吧。朕命人預備了晚膳,都是大伴素日愛吃的,回頭送過去,給大伴解解乏。月徊……朕留她說兩句話,等說完了再讓她回去。”

梁遇何等精明人兒,瞧出皇帝對月徊的心依舊,至少在面對月徊時沒有任何輕浮不尊重,說明月徊暫且是安全的。便長揖行個禮,卻行退出了乾清宮。

皇帝看著他走下丹陛去遠了,這才難堪地對月徊說:“朕答應你的事,食言了……”

月徊回京的一路上都在考慮怎麽應對這個場面,自己早就琢磨透了,不能表現得太灑脫,灑脫了皇帝會欠缺負罪感。就得是一副被辜負的委屈相,讓皇帝無地自容,越無地自容,她才越能全身而退。

於是她臉上那抹悲傷而又無可奈何的苦笑,笑出了棄婦的精髓,喃喃道:“您別說啦,我都已經知道了。子怎麽曰來著……花無百日紅,您跟前有了那麽可人疼的貴妃,撒開我也是該當的。其實那時候您和我許諾,我沒往心裏去,因為知道自己的斤兩,那個位置不該我坐。如今您有如花美眷啦,咱們的約定到這兒就算了了,都別放在心上。我還拿您當朋友,照樣不見外,也希望您別覺得對不住我,我好著呢。”

皇帝見她這樣,心頭愈發沉重,沉默了半晌,遲疑道:“後宮的位分,也不是定死的……”

月徊悚然一驚,料他要說再增設一個貴妃的位分,當即眼淚就下來了,“那您最愛的還是我嗎?不是了吧?就算您說愛我,我的心也涼了。我如今什麽也不願意想,大皇子落草就沒了娘,怪可憐的,我打算給他當嬤嬤去了。我哥哥伺候您,我伺候小主子,繞來繞去都是給主子效命,這是老天爺的恩典。您往後……再別提以前的玩笑話了,提一回我沒臉一回。您要是真心疼我,就讓我自己混日子得了,也算成全了咱們往日的情兒。”

她說完,抹著眼淚離開了乾清宮,只留下皇帝淒愴地站在地心兒,站出了一身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