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3頁)

太後險些被他氣死過去,“好哇,這是在限制我的行動了,我還是大鄴的太後,你敢造次?”

梁遇拱了拱手,“臣說句您不愛聽的,但凡您的手段配得上您的脾氣,臣當真不敢。如今皇上親政在即,臣就得守好各處,不能讓這宮闈亂了分寸。娘娘呢,就在慈寧宮安心頤養,要是底下人欲圖挑唆,那今兒走丟的兩位嬤嬤就是榜樣,他們沒這個膽兒。”

他是笑著說完的,可那話像吐著信子的毒蛇,一點點纏上來,纏住了人的脖子,叫人喘不過氣兒。

太後跌坐回了南炕上,看看這處境,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不由苦笑,“真沒想到,我這太後竟讓你拿捏住了,可真該長哭啊……我只問你,究竟有沒有那個冒我之名假傳懿旨的人?”

梁遇搖頭,“臣只管聽張首輔的差遣,張首輔說有這個人便有,張首輔說沒有,那便是沒有。”

太後一哂,悵然道:“也怪我失算,點了張恒主理,反給了你推搪的借口。你也不用給我賣乖,我還能不知道你的野心麽,打從你那回來給楚王諫言,我就瞧出你這人不簡單。司禮監也好,東廠也好,都只是你的跳板。你認了這麽個妹妹,把她送到皇帝跟前,只要這妹妹能懷龍種,你就能一輩輩兒地挾制下去。司禮監掌印,哪兒能填得滿你的胃口,你怕是想當太上皇吧!”

這就是開誠布公,話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但不可否認,太後比他想象中的聰明一些。但這種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出來便是罪大惡極,該誅九族的。

梁遇呵了呵腰,“太後娘娘太高估臣了,臣沒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膽兒。臣走到今日,一應都是為了皇上,娘娘可以不待見臣,卻不能懷疑臣的忠心,您為泄私憤如此詆毀臣,實在不成體統了。”一面說,一面卻行兩步,退到了栽絨毯的中央,長長作了一揖道,“娘娘鳳體違和,那明兒的大宴就可不必參加了。今天時候不早,臣還有要事處置,娘娘歇著吧。明日臣會照著大宴的菜單,另給娘娘置辦一桌送進慈寧宮來的,請娘娘放心。”

他說完轉身走了,腳下匆匆下了月台。司禮監的排場向來不小,一幹手下當差的真拿他當祖宗似的捧著。太後隔窗喪魂落魄地看著,見珍嬤嬤進來,喃喃說:“珍兒,我這太後的尊榮,也就到今兒了。看梁遇的意思,他是想禁我的足,把我圈死在慈寧宮裏了。”說著,往日的榮光像海水一樣湧過來,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晚景會如此淒涼,一時忍不住,伏在炕幾上哭起先帝來。

總之太後這個棘手的麻煩暫且解決了,對明晚的大宴反倒好。只是要防著她魚死網破,到時候在門禁上多加人手防範,應當掀不起什麽浪花來。

一行人走在夾道裏,眼看著天要黑了,今晚上的天色很奇怪,頭頂上飄著雪,長庚星卻掛在了西邊宮墻上。

月徊雖沒受皮肉傷,但也不宜挪動,今晚上大約要留宿在他值房了。留在他值房……一根奇怪的線在他心頭吊了一整天,不知從何處來,另一頭也不知該拴在什麽地方,終是不能細想。他進了衙門,回身吩咐曾鯨:“另收拾一間房給我過夜,別離多遠,防著姑娘叫人,我聽不見。”

曾鯨目睹了他對付太後的手段,如今兩下裏一對比,論公論私實在兩副面孔。這也是人之常情,曾鯨沒敢多言,忙應了聲。麻溜去承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