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朝臣第一!

皇族喪葬事宜,一向有太常司負責,文臻不過將人喚來,隨口吩咐便完了。

之後她正在傳遞暗號尋隨便兒,忽然心中有警兆,一回頭,正看見永嗣帝緩步進門。

他立在門檻上,看著她,依舊全套冠冕,平天冠珠簾晃動,遮沒深邃眼神。

文臻沒來由地背上忽然汗毛直豎,心想這人走路怎麽和貓似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眼前平天冠微微晃動,連臉都看不清,她又想這皇帝癮還沒過,也不嫌帽子重。

卻見永嗣帝遠遠地坐了,自行取下了平天冠,還不勝重負地扭了扭脖子,似乎終於感覺到了重量。

文臻望著他,心中忽然掠過一絲疑惑。

既然也嫌重,方才出去這半晌,為什麽不順便換了衣裳?慈仁宮定然是有他的衣裳的。

這念頭一閃而過,卻聽永嗣帝淡淡道:“朕方才碰見了德妃。”

文臻一凜,頓時沒空想別的了,面上卻也淡淡的。“哦。娘娘可好?”

這問得態度明顯敷衍,永嗣帝嗤笑一聲,道:“你之前在宮中劫持聞近純的時候,不是和德妃娘娘配合得很好?怎麽,婆媳關系並未解凍?”

文臻聽著這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一時也想不明白,便笑道:“哪裏哪裏,我和娘娘好著呢。陛下你如果拿著娘娘來要挾我,我怕燕綏傷心,一定會投鼠忌器的。”

她這話聽來完全是反話,永嗣帝瞟她一眼,反而不提德妃的話題了,忽然道:“德妃身邊那個小太監,很是可愛。”

文臻心中警鈴大作,一臉茫然:“啥?什麽小太監?娘娘身邊不一直是菊牙嗎?”

永嗣帝神情卻不像在試探她,只隨口而發,笑道:“朕歡喜那孩子伶俐,已經和德妃娘娘說了,調那孩子來朕身邊。”

文臻微微松口氣。

德妃的身份,被永嗣帝盯上,用來鉗制她,是應有之意。她只是怕隨便兒身份泄露,如今聽這口氣,永嗣帝竟然是單純喜歡他?

文臻又有點疑惑,上下打量他——隨便兒當然很討人喜歡啦,但是這事總覺得哪裏還透著奇怪。或許永嗣帝喪女之後,對孩子分外有柔情了?

永嗣帝忽然起身,道:“娘娘被朕安置好了。皇後你便不用操心了。且安分呆著吧。”說著手一揮,一群戴著鐵面罩的人無聲從梁上落下,將文臻團團圍住。

文臻笑著攤攤手,以示自己會很安分。

她當然會安分,因為她已經看見隨便兒被一個侍衛抱著,跟在了永嗣帝的身後。

隨便兒看起來還好,就是小身子有點僵硬,那孩子在侍衛肩頭轉頭,遙遙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又伸出了三根手指,想了想,換成五根。

文臻看著那肥手指,心想修煉得還是不到家啊。

OK就是還好,他和娘娘都沒事。但是中毒了,需要三天……哦不五天自己解毒。

文臻瞧著永嗣帝扭頭看了看隨便兒,不知道吩咐了什麽,便有人上前來,解下大氅給隨便兒裹著。

文臻有些安心也有些訝異,瞧來永嗣帝竟然是真心呵護孩子。

眼看永嗣帝頭也不回地出去了,那些鐵面人上前督請她回鳳坤宮,她一邊走一邊想,永嗣帝怎麽好像有點像在避開她?

……

湖州戰事未畢。

數日夜猛攻,眾寡懸殊,林飛白戰死,張鉞受傷,白林重傷,平州軍和湖州守軍幾近全軍覆沒。

然城頭志氣不墮。

本以為唯一能戰的林飛白戰死後,湖州須臾可下的聯軍,也沒有想到,那男子長守城頭的姿態,便如最後一簇火焰,點燃了湖州百姓全部的血氣和決心。湖州堅守八日夜,所有官員全部上城,戰死一半,到得最後,守城的已有很多是女子和十一二歲的少年。

周沅芷持劍站上城頭,無論眾人怎樣勸說都一言不發,她撕下林飛白一截沾血的白色裏衣,綁在臂上。

之後湖州百姓上城頭,人人戴白。

那一色勝雪的皚皚的白,可染血,染灰,染這炮火焦煙,卻不染頹喪畏縮和怯懦卑劣。

不慚世上英,縱死俠骨香。

湖州便以這殘兵弱將,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奇跡般硬生生又撐了兩日兩夜,打退了聯軍又三次進攻。城頭上傷者死者無數,同袍的血流在一起,爬上城樓的聯軍不能舉步,隨時會被躺著的人一刀捅個透穿。

城頭上全是人,卻有一處角樓靜靜空著,步履匆匆滿臉血跡的人們經過,都會匆匆一躬。

聯軍從未想過,邁出川北的第一步,便遇上了前所未有的難啃骨頭。

兩日後。

湖州城頭幾乎已經沒有能夠站立的人。

唐易聯軍則既懊惱又疲憊卻又難掩松了口氣的輕松,準備進行最後一次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