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第2/3頁)

雖然明知道張福妞看不見自己的小須須,但嗖的一把,超生就把自己的小手掌心又給攥緊了。

跟著媽媽擺攤,超生什麽三教九流的人沒見過,什麽眼神不會分辯?

她怎麽感覺張福妞的眼神看起來陰森森的?

“超生,你在這兒幹嘛?”賀帥從學裏回來了,在身後喊超生。

超生迎上賀帥,回頭看了張福妞一眼,舔了一些嘴巴,使勁兒的搖頭,以示自己並不饞糖吃。

“賀帥,來吃糖呀,我剛買的糖。”張福妞笑著說。

賀帥身為家裏的老大,可是清水縣裏腰杆最硬挺的爺們,一看張福妞的手裏捏著一把糖,邁著三百年前大清國宰相爺們才有的步子就過去了,伸出還不算太拙壯的手指,指上張福妞的胸膛,他說:“張福妞,咱倆家的關系可不好,你給我滾遠點。”

拿糖饞她妹,賀帥最討厭張福妞這種孩子了。

張福妞這丫頭在家裏可威風了,能說能跳能罵的,但在賀帥面前向來慫的很,又羞又慫的,咬著唇站在原地。

看著賀帥和超生手拉手的走了,兩只眼睛裏滿含著的,是大人的目光裏才有的那種復雜。

倆孩子一進門,大雜院裏今天來了個新客人,就在自家的門前站著。

來人正是福妞的爸爸張虎,因為樹屋裏太擠,就在院子裏站著。

張虎原來在部隊上,跟賀譯民是戰友,就陳月牙,都是張虎介紹給賀譯民的,而張虎大哥張盛的愛人,還是賀譯民前妻的小姑姑,所以,這倆人一直以來關系都很鐵。

半年前,張虎還是賀譯民的下屬的時候,其實人還很瘦,瘦的小腹都是凹陷進去的,這才過了半年,他當了廠長之後,眼見的發胖起來了。

整個人腫的就像一團放了酵母粉的發面一樣。

“現在能走路了嗎,還能參加工作嗎,譯民,你還能醒來我真是太高興了。”張虎搓著雙手說。

賀譯民才剛剛能站起來,當然,兩個孩子還養在丈母娘家裏,他自己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妻子為了救他連房子都給賣掉了。

這時候的當務之急當然是復工,上班拿工資,攢錢養家。

所以一開始,賀譯民態度擺的很低:“我不是因工負傷,病又比較嚴重,我估計档案在,但分廠的廠長已經換人了吧?”

張虎不停擦著額頭上的汗,一直在苦笑:“你躺下了,工作不能停,領導關照,我就頂上去了,現在你的崗位我幹著呢。咱們是好兄弟,我也一直在給你爭取好崗位。”

賀譯民舒展著自己的胳膊,因為臥床太久了,胳膊和腿都是僵直的,得不停的伸一伸,展一展才行。

雖然他對自己的身材不滿意,但又矮,又矬又胖的張虎看著他一米八幾,混身肌肉的身材,羨慕的恨不能把他的頭擰下來,把自己的頭給換上去。

同樣部隊上出身,賀譯民躺了一年還是一表人材,他也沒吃啥好東西,咋就飛似的發胖了呢?

“什麽崗位?”賀譯民搖著手臂問。

“後勤上吧,咱們鋼廠哪個崗位你都幹過了,就後勤你還沒幹過吧,領導只給你後勤,咋樣?”張虎搓著雙手,又說。

賀譯民正在伸展著手臂的,頓時就愣住了:“後勤,我記得咱們分廠沒什麽後勤部。”

“咋沒有,原來打掃廁所收拾廠務的,現在就叫後勤部。”這時,墻上一個女人說。

張虎和賀譯民同時擡頭,喲,那不何向陽嘛。

昨天她給嚇的不輕,回家的路上腿還在打顫顫,今天一聽張虎說賀譯民回廠頂多也就在後勤上工作,心裏雖然高興,但也擔心,就怕賀譯民恢復的再好一點,要取代她女婿的廠長位子。

張虎見丈母娘話說的難聽,起身說:“媽,你要沒事兒幹就躺床上聽收音機去,我們談正事兒,您老就甭攙和了。”

何向陽趴在院墻上,聲音放的可小了:“我也是操心譯民倆口子啊,譯民躺那麽久才站起來,眼見得腰腿都湊不到一塊兒,他要幹不好後勤的工作,月牙的日子可咋過喲。”

賀譯民的眉頭慢慢的往一起簇著,張虎雖然在笑,但是笑的比哭還難看。

嘆了口氣,張虎說:“譯民,我老丈母的話糙,但理是正理兒,你當時躺下之後廠裏就給月牙給安置費了,档案也銷到死亡戶了,現在你這個肢體也不太協調,領導們又不發話,我也只能想辦法讓你先幹後勤了,你知道的嘛,咱們國營廠子復雜,上面人多,只憑我,也替你爭取不到更好的工作。”

國有工廠對於工人的安置都是一樣的,植物人和去世差不多,都是給筆安置費就完了。

而那筆安置費總共800塊,也早在十個月前,陳月牙替賀譯民看病的時候早就用完了。

所以現在雖然賀譯民醒來了,但是廠裏早已經把他的档案歸入去世人員的档案裏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