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現場捉拿

呂直坐在小酒肆中,面前擺著一盤腌酸芹,一盤羊頭肉,一壺酒,芹菜和肉只略吃了一點,酒壺卻已空了大半兒。

呂直又給自己斟了一盞,一仰脖飲下。

不遠處幾個士子正在一邊吃飯一邊說話兒。

“陳九,你今年定是能及第的,到時候可莫忘了兄弟們。”其中一個捶另外一個一拳。

另一個歪歪身子,笑道:“那是!我們這可是吃同一壇子魚鲊過來的交情。話說令堂腌的魚鲊如何這般好吃?以後我飲食不下、生病長災的時候,肯定惦記著。”

先前說話的嘆一聲,笑道:“我今科是不行了,再考兩年若還不行,你又授了官,我就去你治下,開個店鋪,專賣魚鲊。正堂上你得給我題詞,方便我與人誇口,‘這是貴人愛吃的’。”

“陳九”聽出朋友的沮喪之意,趕忙勸道:“何至於此?”又出主意,“今年聖人整壽,興許會有制科。玉常,你若果真這一科不利,莫如賭一把大的,就留在京裏考制科。你律法書念得熟,今年常科未有明法,興許制科會有。制科又有一樣比常科好的,中了就授官,不似常科及第的,還要通過吏部銓選。”

被勸的那位想了想,有些心動地點頭,“倒也是個辦法。”

另外一個有些醉了,大著舌頭笑道:“你們就是想的太多,想的太遠,這及第與否都是以後的事,先喝酒!”說著擊案高歌起來。

“陳九”和“玉常”都笑著捂耳朵,“快別唱了,堪比驢嚎!”

另外一個卻越發得意起來。

店主人和跑堂的聽見了,也只是笑。

聽著他們的話,看那醉酒狂生的樣子,呂直想起另一個人來,也是這般狂放,這般鬧騰,才氣也好,喝醉了,那麽長的歌行,一蹴而就。他有時候雖討厭,但也不是沒有好處。去歲兩人都未及第,自己沮喪得很,他是個不大在乎的,卻陪了自己半宿。他說話直,極少說假話,雖偶爾戳得人肺管子疼,但細想想,說的都對……

呂直晃晃頭,站起來,放下酒錢,看一眼旁桌把酒言歡的三個士子,走出小酒肆。

二月下旬,頭半夜月亮未出,天邊只掛著幾點寒星,化過雪的路不好走,好在呂直酒量不錯,今日雖喝了不少,腳下卻還穩當。

呂直從西門走進行館,看一眼焦寬的院子,走回自己的住處。

身無長物,住的又是行館,故而呂直從不鎖門。他推開大門,反手插上,走進院子,來到屋裏點著燈,突然發現案上放了一張紙。

呂直拿起,是焦寬的筆跡:“地冷天寒,燈孤人單,沽得佳釀一壺,待君同飲。”

看著這信箋,呂直皺起眉頭,面色突然變得極差。他冷哼一聲,大步走到墻邊取了佩劍,往外走去。

推開焦寬院子的大門,呂直走進院子,臥房窗紙上透出微微的燈光來,又有一個瘦弱的背影。

呂直並未掩蓋行藏,“咣”地推開堂屋的門,走進黑漆漆的正堂,又拐入焦寬臥房。

臥房裏的燈突然滅了,呂直一愣,只覺耳畔一陣風聲,呂直趕忙躲閃,“焦寬,你殺了史端和吳清攸,竟連我也不放過!”

屋裏雖暗,呂直卻已看清那人影所在,“來啊,我不怕你!”說著舉劍向其刺去。

焦寬扭身,極輕巧便避了過去,他擡右手搭在呂直腕上,呂直還未及反應,只覺得手一麻,劍便掉落在地。

呂直大驚,待要掙脫焦寬的鉗制,卻被他另一只手擒住了肩,呂直正要憑身高體壯推他,卻只覺胳膊和膝蓋窩同時一疼,胳膊已被擰在背後,身體也跪伏到了地上。

“擦——”有人從床榻陰影處走出,打著了火折子,走到案前,點著那燈燭。又有幾個人從榻上、墻角等處走出來。

呂直愣住,又下意識回頭,看擒住自己的人。

帶著男子襆頭的周祈把他腳底下的劍踢遠,滿臉嫌棄:“白長這麽大個兒,連點勁兒都沒有,出息!”

崔熠笑道:“都跟你似的就麻煩了。”

周祈想想,也是。

因這呂直性子沖動,怕他有什麽過激之舉,周祈便把他拽到屋中間,又用繩子綁了。

謝庸坐在坐榻上,看著呂直道:“事已至此,說吧。”

呂直卻咬著牙不說話。

崔熠走去拾起周祈剛才當“暗器”的書,用書卷敲打著自己的手心圍著呂直轉一圈,“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考明經的,跟史端有什麽大冤仇,非要置他於死地?”

呂直還是不說話。

謝庸淡淡地道:“或許是史端說話不小心,得罪了他,也或者是因為他們住得太近了,也或許兩者兼而有之吧。”

“這離著近了怎麽就值當的殺人?”

“呂直是明經科,考記憶背誦,越臨近考期,時間越珍貴。史端時常招妓來歌舞夜飲,他又愛琵琶,琵琶聲錚錚嘈嘈,傳得頗遠,呂直這位近鄰想來深受其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