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趙宅鬧鬼

這回也不裝什麽蔔卦道士了,周祈直接帶著陳小六騎馬去了升平坊。

崔熠從西邊光德坊京兆府來,兩人在趙大家門前遇上。

打了個招呼,周祈便問起崔熠昨日查那典質之物的事。

崔熠把馬韁繩扔給侍從,搖頭道:“我去那文書上的潤豐質庫問過,確實是方斯年去典當的,又取了單子上所有典質之物,去平康坊讓楊氏及其他妓子辨認。那都是些小巧的女子釵環,有他們見過的,亦有沒見過的,想來是恩客給丹娘,丹娘私藏起來了。於這財物一節,他們確是沒說謊。如今,雖未能排除方斯年的嫌疑,卻也不能說他就是兇手。”

周祈點頭,看看趙宅:“繞了一小圈,咱們又回來了。”

周祈突然覺得少了些什麽:“嗯?怎麽沒見謝少卿?”

“他去查這宅子舊档、訪當年舊人去了。”

周祈停住腳:“舊档不是你的人在戶部查嗎?那程緯卿查得如何了?”

“那程緯卿是大業二十五年的進士,幾次吏部銓選都未通過,故而一直未曾授官。想來當時在京裏也是四處謀劃,或擬考制科,但終究未成,後來幹脆賣了房子走了,如今不知所蹤。”京裏像這種讀書人很多,有些沒有考中進士,有些則考中了卻未曾通過銓選,本案中那位方斯年便是其中之一。

周祈再點頭。

崔熠突然賤兮兮地笑道,“你剛才——莫不是想老謝了?”

“……是什麽給你造成這種錯覺?”周祈扭頭看他。想謝少卿……我想他做的飯還差不多。

崔熠立刻為他的朋友鳴不平,“老謝很好啊。人長得好看,又有才幹,進士及第,二十四歲的大理寺少卿,憑的全是自己的本事,不像我——憑的是老祖母。”

周祈噗嗤一下子笑了,“也不像我,憑的是熬鷹跑馬的功夫。” 周祈這正五品上的羽林郎將得來頗有“玄機”。她從前只是個正六品上的校尉,因為給皇帝熬鷹熬得好,才官升四級,稱得上是“將軍”了,“攝亥支長”中表示暫代的“攝”也去掉了。

周祈與崔熠相對笑起來,可見狐朋狗友能混在一起絕非偶然之事。

周祈又厚著臉道:“以我這熬鷹的本事,未嘗不能在二十四歲的時候混成四品官。”

“那就看回鶻人還給不給、什麽時候給聖人再送沒馴化的大鷹。”

周祈重重地點頭,“今年過年上香,一定求神拜佛趕緊讓回鶻派使團送鷹來!”

崔熠想說“你自己做做法就是了”,但趙家奴仆已經迎了出來,便停了閑話,轉而問那奴仆,“怎麽的?今日你去找法曹,說家裏還鬧起鬼怪來?”

回話的是那日去找周祈算命的漢子,這漢子莫約是趙家奴仆裏管事的,曾自言叫徐三。

徐三雙目無神,滿臉晦氣:“回貴人,家裏確實不安寧。婢子聽琴是幫娘子看小大郎的,晚間睡不踏實。她打昨日就說晚間聽到外面有聲響,嗚嗚地似哭似喊,嚇得半宿沒睡。”

周祈與崔熠互視一眼:“哦?只她一人聽到?你家主人怎麽說?”

“聽琴昨日報與老夫人和娘子,老夫人說她也聽到了,這是我家阿郎魂魄不安,在喊冤呢;娘子則道前晚刮大風,聽錯了也是有的。”

“老夫人讓奴再去報官,這種事……”徐三面上現出些為難,也實在是最近和京兆打交道打怕了。

老夫人總催著去府衙打探消息,那京兆府是那麽好打探的地方?莫說自己只是一個奴仆,便是阿郎,與這些高官貴人也挨不上邊兒。只好拿錢財請裏正代為打點,問問衙差、仵作等人,得些邊邊角角的信兒。

“我等怕虛報了,也為護著些老夫人和娘子,晚間不睡前院,都睡在東邊小跨院裏,後半夜果然聽到外面有動靜兒,就跟鬼哭一個樣兒。”說至此,徐三打個哆嗦,面色越發難看了。

崔熠詫異,“你原先曾聽過鬼哭?不然你如何知道是鬼哭呢?”

徐三苦著臉道:“那聲響,斷然不是風聲,也不是小大郎在哭,聽著就瘆得慌,那,那,只能是鬼哭啊。”

崔熠揉揉下巴。

“能聽出那聲響是從哪裏傳來的嗎?”周祈問。

徐三搖搖頭。

“你適才說你們原來住在前院的時候沒聽到?”

“回貴人,是。”

周祈微眯眼睛,那個叫聽琴的婢子既是幫著趙家娘子照看娃娃的,當是與其主母同住西跨院,正宅住著趙母,之前男仆們住前院沒聽到,住到東跨院就聽到了,那麽聲音來源……

周祈崔熠來到後宅,趙母和娘子衛氏帶著兩個婢子都在院中候著呢,見了他們都上前行禮。

不過才幾天不見,衛氏憔悴了不少,眼底發青,面色也無光彩,與周祈初見時的美貌小娘子判若兩人;趙母也越發幹巴,一張臉陰沉沉的,或許是她本來就像棗核,再幹也不過如此了,倒沒有衛氏變化那麽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