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3/4頁)

紀衡微微嘆了口氣。他確實在等她的坦白,卻沒想到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以這種方式。田七聰明多智,不可能不知道在這麽多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有多危險,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說出來了。這是她對他的維護。

想到這裏,紀衡心頭一暖,又酸酸的脹脹的,更甜絲絲的,甜得發疼。他看著田七,目光已染上幾絲柔和,“此話當真?”

說出去的話是吃不回來的,田七便放開了,“是。皇上若是不信,自可使人檢查。”她心思飛快地轉動,衡量了一下眼前形勢,認為自己還是有活路的。她爹是季青雲,就算沒人信,可誰也拿不出證據否定不是?一會兒再把火燒到孫從瑞身上,打他個措手不及。

官員們又吵起來,說田七一派胡言,請皇上立刻把這欺君罔上的狗奴才亂棍打死。

孫從瑞也很震驚。以他對田七的了解,這太監應該不會亂搞這種烏龍。那意思是說這真是個女人?

女人就更好辦了,身為一個女人在宮中當了這麽多年的太監,早就該死了。孫從瑞目露殺意,今天無論如何要把田七弄死!

紀衡又吼了一聲“都住口”,接著吩咐人把田七帶下去,讓乾清宮的兩個女官去驗身。

女官驗身歸來,答曰田七確是女人無疑。

嘩啦啦!官員們又不淡定了。無論是親孫派還是親唐派,大家都一時無法接受這種神轉折,有些人開始掐自己大腿,以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田七重新跪在了禦前,重重地磕了個頭,“奴才身不由己,蒙蔽聖上,本就惴惴難安,不想又因奴才之過,導致聖上被人汙蔑,奴才萬死難辭其過。”

紀衡板著一張臉,微表情十分到位,同時兼具被蒙蔽之後的惱怒和得知真相時的震驚,“你先起來。”

田七站起身,面向底下眾官員,說道,“我既為女兒,諸公強加給皇上的罪名,該是不攻自破了吧?”

鐵證在前,什麽搞斷袖玩兒太監之類,現在看來像是笑話。方才群情激奮的人們紛紛跪下來,齊齊說道,“請皇上降罪!”

孫從瑞也跪在地上,他直起腰,指著田七說道,“皇上!此人女扮男裝混進皇宮,意圖不軌,有違禮法,又犯欺君之罪,當處以極刑,以正視聽。”

幾個孫派官員連忙附和。

“就算要定罪,也要先聽一聽犯人證詞。”唐若齡說道。

又有人附和這一提議。

皇上最終采納了唐若齡的意見,在皇極殿臨時開了堂,他開始審問田七。作為一個知道內情的人,他又要假裝一無所知又要生動體現出一個被糊弄的皇帝該有的復雜心情,這實在是太考驗演技了。不過好在他天縱奇才,最近又在各種演戲事件中鍛煉了演技,所以這會兒裝得十分像那麽回事。

不過……這樣做真的好像神經病啊!紀衡默默垂淚。

“你到底是何人?”紀衡問道。

“回皇上,罪奴是季青雲之女,本名季昭。”

季青雲!下邊不少有資歷的人對這個名字很熟悉,稍一回憶便想起來了,當年季青雲可是詹事府一把手,太子智囊團第一人。季青雲為人謙遜有禮,又有才華,人緣很不錯。只不過當時他是太子的人,是陳無庸等反動勢力的重點打擊對象,所以中立派們沒人敢跟他走得太近。於是季青雲此人,在許多人眼裏透著那麽股神秘。

孫從瑞聽到這個名字,卻是臉色煞白,眼神幾近驚懼,“皇上,她、她一派胡言!”

“她只是說了一個名字,孫愛卿為何如此激動?”紀衡問道。

其他人也覺得奇怪,大家都做好準備聽段離奇的公案了,孫從瑞跟這亂入個什麽勁?

田七繼續說道,“八年前,家父為陳無庸陷害,流放遼東。途中遭遇暗殺,我父母和弟弟皆死得不明不白,屍骨難尋。我僥幸逃過一劫,之後喬裝改扮,入宮行刺陳無庸。”

八年前,還是個小姑娘。許多人便有些感慨,莫說是個小女孩兒了,便是七尺男兒,有幾人能有她的膽色?

這時,有人不明白了,“陳無庸已在幾年前伏誅,你為何遲遲未向皇上言明此事?”

“因為我有另一個目的。這也是為什麽方才孫大人聽到家父名字時如此激動。當年家父與孫從瑞孫大人私交很好,有一日兩人對飲,家父說了些抨擊時政的話,孫從瑞為保自己官途通達,一字不差地告訴了陳無庸。陳無庸添油加醋在先帝面前告了一狀,才致使家父落罪。我一家人被陳無庸陷害是真,然而一切因由卻自孫從瑞賣友求榮而始。言語之罪,沒有證據,我亦無法伸冤。可我一家三口血海深仇使我寢食難安,且若不揭露此人欺世盜名令人作嘔的真面目,他會繼續逍遙自在,為禍旁人。因此我一直試圖搜集孫從瑞有罪的證據,同時諫言皇上莫要被此奸人蒙蔽。身為太監,卻插手朝事,這確屬逾越,罪奴在此認罪。不過倘若能為我一家報仇。我便是死一萬次,也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