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相思字了(第2/2頁)

他示意她噤聲,“這裏沒人會來,你別動,讓我抱一會兒。暖,我這樣想你……”

他低低的嗓音沒來由地讓她難過,這是靈魂深處掩藏的傷,牽痛了無數年,重又發作起來。她靜下來,靜靜的……發現自己對這個懷抱出奇熟悉,她曾棲息過的地方麽?她垂著的手擡起來,攀上他的背,“舅舅,我們以前……”

他使勁收緊臂膀,這麽大的力氣箍得她生疼,仿佛要把她鑲進他身體裏去。可是轉瞬又松開,像風過無痕。他安之若素的踅身,坐在圈椅裏伸展手腳,咕噥道:“感月的父親真能喝酒,要不是汀州借口來了同僚,我真不知道怎麽脫身才好。”

布暖愣住了,這算什麽?轉換得也太快了點,她是他想摟就摟,想抱就抱的人麽?她越想越氣憤,又不知道怎麽和他理論,磕磕巴巴指著他道:“你……你這是……”

他眼裏含著笑,“我怎麽了?”沖旁邊的席墊努努嘴,“坐下說話。”

她嘀嘀咕咕的顯然想反抗,“我不坐了,感月一個人走了,我不放心,要到伶人園子裏找她去。”

他面孔一板,“坐下!感月那裏我早派人跟著了,就算有事,憑你又能怎麽樣?”

他天生是發號施令的,沉下臉來很瘆人。她不情不願地落座,心道真是屈死人。他這麽對她,她連大氣都不敢喘,更別提質問他了。可是他卻緘默,這段空白的時間最是難熬。她以為他會發話,等了很久,他卻似乎陷入沉思裏,沒有要說話的打算。

她偷著覷他,他歪在圍子上只顧出神。她試探著叫他,半晌他才擡起眼來,蹙眉道:“今日奇怪的,我從北衙出來遇著個人,追著我喊獨孤刺史。什麽獨孤刺史,我在京畿這麽些年,倒沒見過誰會認錯我的。”

布暖也覺奇怪,“大約那位刺史和你長得很像吧!你見過麽?”

他搖搖頭,“沒見過。據說是雲中新任的刺史,獨孤郎的元孫。”

“獨孤郎?獨孤如願麽?就是那個側帽風流的獨孤郎?”她嘖嘖地嘆,“那可是有名的美男子啊,想來後輩也是了得的。”

“美男子?”容與一哂,“有多美?和我比呢?”

布暖露出個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來,沒想到他這麽會賣弄姿色,可不是對自己的臉篤信透了麽!她幹笑著,“那定是沒法比的,舅舅是天人之姿,那獨孤郎,頂多就是個有三分顏色的第一老丈人。”

他被她的話逗樂了,半仰在椅背上笑了一陣方正色道:“我倒是挺好奇的,那位雲中刺史受朝廷封賞,昨日來京納歲貢。進出宮門幾趟,我竟一趟都沒遇見過。什麽樣的長相,居然有人把我和他搞錯。”

她聽了躍躍欲試,“我也好奇呢!若是真像,會不會是失散的親兄弟?說不定外祖母當年生的是雙胞胎,丟了一個養大一個。”

他失笑,“混說!又不是苦難人家,哪裏有留一個扔一個的道理!這天下稀奇事多得很,長得相像大概是最平常的了。”不過比起這個來,他更關心的是布暖和藍笙的婚事,因道,“你決意嫁了?”

她立刻蔫下來,“沒有我置喙的余地,他們說嫁我就得嫁。”

“你這樣聽話?”他定睛看她,“你嫁了,我怎麽辦?”

“你?”布暖有點驚愕,躑躅了會兒反問他,“什麽怎麽辦?舅舅是瞧我這外甥女都趕在你前頭了,心裏不自在麽?我也沒辦法,婚期是改不了了。”

她心裏知道,他狀似幽怨的表情只是為了再一次拿她打趣罷了。她若是著了他的道,就說明她是真傻。

他隨手撈起她的畫帛,在指間兜兜轉轉地交纏,一面嘆息著,“我等了那麽久,可不是為了聽你成婚的消息。暖,我要去邊疆戍守,你願意跟我一道去麽?”

她腦子裏轟然一聲,“你要離開長安?”

他不應,只道:“這是遲早的事,京畿有司馬大將軍鎮守,邊關關防總不能撂下不管。”

她悶聲道:“可是你還要統領北衙呢!你是北衙大都督,是帝王親兵。你若走了,誰來接管禁軍?”

他撐著頭不時瞥她一眼,“我執掌北衙不假,但要緊的還是屯營裏的幾十萬大軍。邊關有戰事我就首當其沖,至於禁軍那頭,下面可以提拔人上來。”他察言觀色著,“我不打誑語,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跟他走?以什麽名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