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多情休休(第2/2頁)

這還真是個棘手的問題,感月想想,自己親事上千挑萬選也不是沒好處的。瞧瞧大姐姐這樣,還不如不嫁呢!尚未過門就仇人似的,將來過日子,豈不是要憋屈死了?

“九成是小舅舅牽的線吧?都是將軍嘛!”感月說,沖容與努努嘴,“和他說了沒有?求人家想想辦法呀!”

“快別說,更沒譜了!”他開口就是要帶她私奔,哪裏有舅舅這樣和外甥女開玩笑的!她垂頭喪氣,要是真信他的話,那她的腦子大概真的是不正常了。

感月很感興趣的樣子,“你說的那個人挺有意思,下回引薦給我見見。”

布暖道:“你是說藍笙麽?”

“就是你那個夫婿呀,叫藍笙麽?”她喜笑顏開,“我還真沒見過這樣討厭的人呢,正想會一會。”

布暖給她夾了塊棗泥糕,隨口應道:“那簡單的,過兩天老夫人壽誕他肯定會來,到時候介紹給你認識。”

那廂匡夫人也正議論容與的婚事,“長安這樣多的閨秀,竟沒有一個你瞧得上眼的?過年二十八了嚜!大嫂子生養得晚,家裏的姑娘也有十二了,你卻不急麽?”

容與笑道:“急什麽?命裏有時終須有,太倉促了要後悔一輩子的。”他的臉色很泰然,目光靜靜的,便是在看布暖,也是恰到好處的自持。

匡夫人道:“話是不錯,總歸著緊些好,省得老夫人掛懷。你那表妹還在府裏,時候長了,耽擱了年紀,到最後你不收房也不好意思。”

布暖頗意外,才知道知閑只要就留在將軍府,舅舅就算不娶她,她一個側夫人是跑不掉的。她暗自咋舌,原來都在算計。這是要有多愛,連做小都願意!

容與顯然不願提及,只潦草道:“我不是菩薩,也沒有救苦救難的慈悲。退婚時便讓她爺娘把她領回去,是她自己不願走,可不是我硬要留她的。”

布暖更吃驚了,知閑原來許給舅舅過,只是後來被退親了。她又開始頭痛,這事她好像是知道的。但什麽時候知道的,卻又渺茫無緒。

容與不願繼續這話題,轉而道:“我先頭在街市上碰見了匡姐夫,正和幾個朋友在鬥雞場上押寶。我打了招呼,在鹽角坊裏定好了雅間,請姐夫玩盡興移駕,咱們過去同他會合。”對布夫人道,“大姐夫衙門裏我也叫人捎了信,眼下應該是動身了。姐姐準備準備吧,咱們給二姐姐接風洗塵。”

這是給匡家的面子,無論如何不好推托。布夫人無法,便對布暖道:“你留下看家,快出嫁的姑娘了,到處跑也不成體統。”

布暖灰了心,怏怏道是。容與怒極反笑,原本他就是為了設法和她接近才定了今天的飯局,她不去,這番用心不是無用功麽!他轉過臉去看布夫人,這個姐姐一向主意大,如今更是滴水不漏了。只是她的功夫要來防他,當真是差得遠了。若不是瞧著布暖,區區幾堵坊墻能奈何得了他?他學學外頭那些混賬行子,再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憑他們布家夫婦或是藍笙,都不在他眼裏。

扇骨慢慢敲打著手心,他眼裏有狠戾的光,“姐姐這是幹什麽?要出嫁了,連娘家人也不要了?再說感月也在,布暖不作陪,慢待了感月不好吧!要麽我先送你們過去,再折回來單獨接她?”

感月最機靈也沒有,在邊上撒嬌耍賴著:“姨母答應吧!如濡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

布夫人吃不住他“單獨”那套,萬般無奈只得對布暖道:“罷了,你回去換了衣裳一道去吧!”

感月噢的一聲歡呼,性急忙慌的拉她回房去打扮。各自的婢女伺候著抿了頭,換了披帛和半臂,才相攜著出了載止大門。

日頭明晃晃地當頭照著,今年胡風更甚,坦領開得尤其大,幾乎到了齊肩頭的位置。布暖生得雪白,稱陶瓷金瓷青紗,愈發映照得那臉純凈得耀眼。黑的眼,紅的唇,淡施脂粉。站在那裏儼然是一幅畫、一盞明燈。

容與欣慰起來,連自己也覺得有點孩子氣。他的女孩美得奪目,他心裏這樣驕傲!

她在他的注視下更顯羞怯,匆匆戴上幕籬放下皂紗。她們和母親不同輦,他過來送感月上車,只伸手讓她搭一下。其實本就有腳踏,並不算高。布暖自己牽了裙角,不需要借助誰也能上去。他踅身來攙她時,她反而禁不住起栗。

他總能避人耳目之余讓她心跳加速,母親的高輦在前面,她們的車有圍子,車門設在尾部,所以山頭處就是個大大的盲區。他一手扶她的肘,另一只手圈過來半攏在她腰側。他的掌心溫熱的,透過薄薄的雪緞印在她的皮肉上。她連脊柱都要彎了,突然眼淚汪汪的。好想跺腳問問他是什麽意思,耍人沒有個限度麽?她就是個彌勒佛,也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