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對起(第2/3頁)

心一直往下沉,至親骨肉的背叛,比任何人給予的打擊都來得重!布暖只覺傷心到了極處,她還記得很小的時候二叔給她紮風車的情景。那時老太爺還在,布家也沒散。一個屋檐下住了十幾口人,雖有微詞,表面上還是和睦的。如今到了這地步,親叔叔來指證侄女,還盼著他家滿門抄斬。這樣令人發指的心思,連禽獸都不如。

事態急轉直下,連賀蘭都驚得立起來,他對洪刺史道:“這叫什麽事?這哪是兄弟,分明是死敵!使君也聽見了,這位布長史要置布舍人一家於死地,那麽指證冬司簿就順理成章。朝廷選女官,冬氏入選蘭台是我保舉的,她的出身我一清二楚。才剛我也沒出聲,是瞧著戲唱得熱鬧,如今越唱越跑偏了,這倒要好生論一論。”

夏侍郎以勝利者的姿態對賀蘭拱手,“國公莫急,司簿是國公保舉也不礙,想是國公受了這刁婦瞞騙,國公並不知情。”他對洪刺史笑吟吟道,“使君,您瞧這案子如何判?證據確鑿,請使君上報鳳閣,本官誓要替小兒討個說法!”

洪刺史顯得無可奈何,只得道:“本官自當秉公辦理。只是敬節堂布氏又是誰?單憑人證紅口白牙地說,也難叫人信服。”

夏侍郎調轉了槍口,和煦對韓氏道:“娘子你莫怕,你在敬節堂很受了些苦,我知道你是被逼無奈。只要你松了口,老實招認,我保證朝廷不問你的罪。另外夏某必定奉上重金,保你回鄉衣食無虞。娘子尚年輕,難道願意在那不見天日的敬節堂裏耗上一輩子麽?你青燈古佛,人家在宮裏做女官,享著正七品上的官銜供奉,你心裏甘願麽?”

夏侍郎不愧是做學問的,口才一流的好。經他這通誘哄,韓氏原本不甚堅定的信念又開始左右搖擺了。

她杵在那裏不說話,沈氏意有所指,高聲道:“兒是娘的心頭肉,你們要毀我暖兒清白,我定是不依的!大不了今日一頭碰死在這裏,大家玉石俱焚罷了!”

正是窮途末路的時候,祠堂天井裏傳來一聲暴喝:“夏以儉,你欺人太甚!”

眾人調頭看,來人一身光要甲,五色相錯,儀表堂堂。賀蘭松了口氣,藍笙這廝,磨蹭到這會子才來!

大多數人還是比較錯愕的,突然冒出個程咬金,弄得人一頭霧水。

藍笙進來沒有好臉子,沖著夏侍郎冷笑道:“本將頂著大日頭監造城防,閣老倒好,暗地裏放冷箭,欺負到藍某頭上來了!”

夏侍郎有點慌神,“藍將軍這話是何道理?平白地一通編派,叫夏某不明所以啊!”

“不明所以麽?”他拉過布暖攬在胸前,“這是藍某年前便議定的媳婦,全礙著她入仕,婚事才擱置下來未曾籌辦。敢問夏閣老,藍某未過門的妻子,何嘗成了你家兒媳婦了?這話傳出去,豈不叫人笑掉大牙嗎?”

這下子更亂了,摻和進來的朝廷大員越來越多,這案子再審下去,唯恐要驚動三司。

夏侍郎也想不明白,一個望門寡,哪裏來這麽大的面子!藍笙出身顯赫,也不是個隨便就能攀搭的,這樣不祥的人要進郡主府,陽城郡主頭一個就不能答應。莫非真的哪裏弄錯了?

“藍將軍安毋庸躁。”夏侍郎皮笑肉不笑,“夏某知道將軍與沈大將軍是至交,藍將軍義氣當頭,夏某深感敬佩。”

藍笙鄙夷地睃視他,“看樣子夏閣老是信不過藍笙的話?閣老上京畿打聽去,滿長安都知道藍某定了親,閣老若是還不信,我讓副將上長安去,把郡主殿下接來給閣老問話?”

夏侍郎大驚,惶恐道:“不敢不敢,藍將軍折煞夏某了!郡主萬金之軀,夏某實不敢當。”

洪刺史眼看形勢一邊倒,盤算著兩邊調停調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省心,自己也安生了。須知道他不過是個三品刺史,到場的人不是將軍就是國公,中書侍郎的官位也不在他之下,這樣的案子怎麽審才得兩全?還是快快了結了幹凈。

打定了主意對韓氏道:“本官問你,你到底是不是布如蔭的女兒?你不必顧忌什麽,放開膽子說,本官自然為你做主。”

那韓氏早沒了想頭,垂首道:“使君在上,奴的確是布暖。只求使君放我回敬節堂去,叫奴安安穩穩了此殘生,奴便感激不盡了!”

沈氏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長出一口氣,快步上前把韓氏摟在了懷裏,哭道:“好孩子,委屈你了,阿娘心裏都知道。如今雖苦,總有柳暗花明的時候。老天保佑我兒無虞,日後少不得有共享天倫的時候。”

洪刺史作勢咳嗽一了聲道:“依本官看,這事從頭到尾就是個誤會。事情起因全在毛二奴!”他驚堂木一拍,對堂下衙役喝道,“來呀,把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東西給我拖下去,笞五十,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