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冊 第七章 引虎入籠(第3/4頁)

我揉了揉酸痛不已的眼睛,捧著密函湊到油燈旁尋找著一切有利於戰局的信息。

空泛、籠統、臆測,滿眼密密麻麻的文字卻找不到一絲有用的線索。

夜深沉,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雨,雨點伴隨著風聲一波波地打在窗框上,驀地叫人心生煩躁。我起身披衣,吹熄油燈,頂著漫天風雨沖出了乾卦的大門。

鑰匙,誰能給我一把打開帝丘城門的鑰匙……

雨無休無止地下著,在我渾身濕透、牙齒打戰的時候,我的雙腳將我帶到了兌卦的院門外。

“咚咚咚……”沉悶的敲門聲在大雨聲中顯得軟弱無力。

“誰啊?這麽晚了還敢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啊?”兌卦的院門裏站著一個罵罵咧咧、睡眼惺忪的美人。她一身素白的褻衣被雨水打濕,緊緊地貼在姣好圓潤的身體上,春光乍泄,自己卻渾然不覺。

我解下頭頂的竹笠擋住她胸前的美景,笑道:“商姐姐,虧我不是艮卦的熱血男兒,你半夜裏這般迎客也不怕惹出一樁風流孽債來?”

“阿拾?不,乾主,你怎麽來了?!”商抱著胸前的竹笠,一下便清醒了。

“噓——這裏沒有乾主。我聽說今晚輪到姐姐守夜就特地過來看看你。”我豎起食指在唇邊比畫了一下,反身闔上院門,拉著商往舊日習舞的偏房走去。

“阿拾,你如今是乾卦的主事,有什麽要吩咐的,只管明天差人來叫我就是了。這會兒大半夜的,還下這麽大的雨……”商絮絮地說著,被我一把拖進了空蕩蕩的習舞堂。

我關上門,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

門外,除了雨聲並無旁的聲響。

“蘭姬如今可是睡在宮姐姐以前的屋子裏?”我轉頭問商。

“她身份與其他人不同,那屋子也就只有她能住。不過,昨天晚上她就出谷回齊國去了。”

蘭姬這麽快就走了?聽黑子回報,她此番入谷僅三日,其間也只與五音有過一次密談。若她真同無恤恩斷,莫非這次是替陳盤來遊說五音“背趙投陳”的?五音昨夜傲人的底氣,難道是因為有齊國陳氏在背後撐腰?

“阿拾,你這袍子都往下淌水了,要不要先到我屋裏換身衣服?”我想得出神,一旁的商彎腰一把提起了我長袍的下擺。

“商姐姐,先別管這袍子了,我來是有事想問你的。”我回過神來,急忙脫下外袍,將商拉到了大堂的角落,“姐姐,衛國宮裏的事你知道多少?在帝丘除了衛侯之外,這幾年還有哪家是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的?”

“衛國?”商聞言微怔。

“是啊,晉國攻衛的事你難道沒聽說?”

“聽說了,只不過我以為你這樣冒雨前來,是想同我打聽秦都舊人的事。”

秦都舊人……我看著眼前豐姿冶麗的美人,這才想起她和宮都是當年公子利大婚時天樞送出去的“賀禮”。

“對啊,商姐姐,你怎麽回來了?可是公子利待你不好?”我拉住商的手小聲問道。

“公子利俊秀文雅,是個好伺候的主人,只不過他府上已經有了一個叔媯,又哪裏還有我們姐妹的恩寵。”商笑著看了我一眼道,“公子利做了秦太子後,把我們幾個姐妹都送給了伍將軍,將軍不喜女樂,只半年就賞錢打發了我們。”

“既是這樣,你怎麽又回來了?外面的天地那麽大。”

“我是天樞的人,外頭的事斷了總是要回來的。”

“那宮姐姐呢,她為什麽沒隨你一起回來?”

“宮戀上了伍家瘸腿的兒子。將軍遣她走,她不肯。可惜她一身絕世的才藝,到頭來卻要天天守著一個壞脾氣的瘸子。”商說到宮時臉上難掩惋惜之色,我拍了拍她的手笑著道:“宮姐姐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是幸事,我們該為她高興才是。”

“有什麽好高興的啊!”商擡起眼來憤憤道,“你是不知道,伍家的兒子心裏早有了別人,他平日待宮極是苛刻無情,一點兒小事就動輒打罵。我們都勸宮姐姐一起回來,可她是個癡人,犯起傻來誰也勸不住。阿拾,現在宮的發盒就在你手裏,這世上也只有你能施咒引她回來了!”商說到情急處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商姐姐,你先別急,用發盒施咒終究不是什麽好事。”我看了一眼窗外,小心示意商不要再拔高聲音,“伍惠小時候受的磨難多,因為腿疾也許性子暴躁了點兒。不過府裏有將軍,他會有分寸的。”

“伍將軍不住在雍城了,趙氏老女沒能嫁到秦國,將軍又拒絕了與趙氏庶女的聯姻,所以公子利受封太子不久後,將軍就自請領兵駐守西疆了。府裏如今只住了伍惠和宮二人。阿拾,你——”

“商姐姐,秦國的事我改日再找你細聊,今天你先得把你知道的和衛國有關的事都告訴我。”我打斷了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