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二十七章 北上晉陽(第4/5頁)

“嗯,我那兩年周遊天下,拜訪各國劍宗,研習劍術。”

“紅雲兒……”我看著他的眼睛,不禁感慨,原來他自信灑脫的背後還有這樣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怎麽,覺得我可憐了?”

我微微地點了點頭,他笑著把臉往我嘴邊蹭了蹭:“那便安慰我一下吧!”

我屏住呼吸,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他的身子在我吻上他的一瞬間僵住了,我伸手撫上他的臉,那裏滾燙一片。

“你臉紅了吧?”夜色中,我揶揄道。

他點了點頭失笑出聲:“丫頭,你定是上天生來折磨我的。”

我笑著側身摟住他的腰,窩在他懷裏呢喃道:“紅雲兒,我有時候覺得,你便是我,我便是你。咱們這兩塊賤骨頭,居然還能在這個亂世活下來,還活得挺自在。”

無恤把下巴抵在我頭頂,嘆息道:“我忌妒伍封,也不喜歡他,但我仍舊感謝上蒼讓他救了你。”

“你之前問過我阿娘的事,冥冥之中,我總覺得自己其實出生在晉國……”我眼皮有些打架,說話越來越緩。無恤摸了摸我的頭,將我打橫抱了起來:“我不急,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聽你慢慢說。天馬上就要亮了,我先送你回去睡覺。”

無恤把我送回營帳時,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外面的天越來越亮,四兒起床後,給我到河邊打了一罐水,我胡亂洗漱了一把就鉆進了馬車。這一日,郵老頭兒騎著我的小白在外頭吹風,我則抱著四兒的腿躲在馬車裏睡覺。

從新絳到晉陽,我們跋山涉水,起早摸黑,走得雖然辛苦,但好歹還算順利。因為有趙家的黑甲武士開道,一般的匪盜也不敢對車隊下手。走了半個多月,只在路過汾水河畔的霍太山時,碰到過一群不要命的搶匪。可那時還沒等我沖出馬車,三十幾個匪盜已經被無恤他們砍瓜切菜一般地解決了。無邪饒是速度再快,也只分到了三個,事後在我耳邊抱怨了好幾天。

北方的春天來得比新絳晚了一個多月,連綿的春雨在我們到達太谷時不期而至,而且一下便下了五天。無恤決定讓車隊在太谷城稍作整頓,待到天晴時再出發前往晉陽。

太谷是晉陽城的糧倉所在,當日在太史府與欒濤比試演算之術時,史墨就出了一道從太谷往晉陽運糧的題目。興兵打仗,糧草永遠都是最重要的物資,因而太谷城的守備比其他同等大小的城池要更為森嚴。

太谷的城尹祁力是一個身高九尺、長須垂胸的大漢,我們的車隊剛到太谷城時,他正帶著幾個親衛巡視糧倉,以致誤了出城迎接的時間。無恤知道後並沒有責怪他遲來失禮,反而誇贊了他幾句,請他帶著我們在太谷城逛了一圈。

祁力在前頭同無恤介紹城內糧倉的布局、糧倉外守衛的數量及輪換的方式,我跟在後面,直盯著祁力腰上的一個鈴鐺納悶。

“這次地龍湧動,晉陽城方圓百裏都遭了災。災後易出暴民,太谷城的糧倉此後幾月務必要守好。明日我給你列個單子,你按單子上的數目派人把賑災糧運到各地去。”無恤事無巨細地跟祁力交代著此次救災的事宜,祁力聽得認真,時不時還會提出幾條自己的意見,無恤因而心情大好。“子黯,你覺得糧倉的守衛布置得如何?”他笑著問我。

“糧倉府庫從裏到外、從高到低都有士兵守衛,城尹安排得很是周全,只是這四處士兵輪換的時間再錯開些就更好了。”我停下腳步,頷首回道。

“巫士和我的想法一樣,集中輪換容易讓匪盜趁虛而入,城尹不妨把裏、外、高、低士兵輪崗的時間錯開,確保每時每刻都有人看守。”

“唯!”祁力肅聲應道。

“城尹,小巫有些好奇,你為何佩了一個不會響的鈴鐺在身上?”祁力身上掛的鈴鐺有手掌大小,鈴鐺裏面塞了一條粗麻布,因而他走路的時候鈴鐺並不會出聲。

“這是太谷城的警鈴,當天負責巡視糧倉的士兵都要帶上這個,一有情況就扯掉布條,搖鈴示警。”

我和無恤聽完相視一笑,這太谷城尹說話不卑不亢,做事條理清晰,確是個可以信賴的君子。

無恤見太谷城一切井然有序,才真正放下心來,休息了幾日。

春日的雨下得淅淅瀝瀝,分外纏綿,屋前一棵古柏被雨水洗得蔥翠發亮。在古柏高大的樹冠底下躲著一只圓頭圓腦的小雀子,它一身漂亮的翠色羽毛被雨水打濕了,一撮撮貼在身上。小鳥許是懊喪,許是惱這纏綿的春雨濕了它的美貌,正一刻不停地用它紅色的小喙梳理著身上的羽毛。

“你瞧,這小家夥可真愛美。”我靠著斑駁的木柱坐在屋檐下賞雨。

無恤拎了一壺酒側身躺在我身邊,嘀咕道:“我倒沒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樣不愛美的,成天穿著男子的衣袍到處跑。”